拿了吃的,兩個小的蹦蹦跳跳的去一邊玩耍,蓮姐兒繼續坐回椅子,低著頭,拿起繡針接著繡手帕。
逼仄的閣樓間,謝行儉舒了口氣,拿紙筆不過是借口,他實在不想看彆人撒狗糧,隻好出來透口氣。
進了閣樓,他將契約壓在不常用的書籍裡頭,想了想,拿起紙筆寫起字來,待字跡乾涸後,他小心翼翼的捏著紙張 ,提著筆下樓。
樓下,謝長義和王氏翹首以盼,瞧見小兒子走至桌前攤開紙張,兩人抵著腦袋盯著字,王氏不認識字,猶如看天書,謝長義倒是認出了一些。
“我咋看到蓮姐兒的名字?”謝長義納悶,“謝蓮,啥啥啥的,嫁,啥?”
“這是啥字?”謝長義眯著眼看不真切,指著紙問謝行儉。
“嫁妝——”謝行孝好奇的湊過來,待看清內容簡直不敢相信,咋咋呼呼直跳腳,旋即回過身,抖著手顫著聲音問,“小寶,你這是啥意思,咋提蓮姐兒的嫁妝?”
楊氏執針線的手猛一用力,手指劃出一道淺痕,她連忙將受傷的手指用嘴含住,一雙耳朵豎起,仔細聽著男人這邊的動靜。
謝行儉指著紙,在‘蓮姐兒嫁妝’這一欄,標上星號。
抬著定定的看著他爹和大哥,隨後展出一個笑容,“這筆錢到手,我預備著先拿去給蓮姐兒存起來做嫁妝。”
謝長義捧著茶壺不語,謝行孝嘴角扯了扯,見他爹不發話,隻好委委屈屈的站到一邊閉著嘴巴。
王氏瞟了一眼一側低頭做針線活的大兒媳和大孫女,嘴角撇撇,小聲埋怨道,“小寶你莫胡鬨,你掙著銀子自個留著讀書用。”
謝行儉捏捏他娘的手,撒嬌道,“娘,蓮姐兒是我侄女,我做叔叔長輩的,合該替她準備一些。”
王氏呸了一口,“要給也用不著那麼多銀子。”
說著,抬起手揪著謝行孝的耳朵,將他推到中間,嗤他,“他爹在呢,蓮姐兒的嫁妝你莫操心,要操心也該你大哥操心,何況我這還有點銀子,到時候添點。”
“對對——”謝行孝不好意思的撓撓腦袋,“你存著銀子讀書吧,蓮姐兒婚事八字還沒一撇,不著急。”
“小寶,你娘說的在理。”謝長義插嘴,“聽你娘的。”
“爹,娘,大哥。”謝行儉無奈的笑笑,“這筆錢是我的,就聽我的安排吧。”
“這些年,大哥毫無怨言的出銀子供我讀書,我都記在心裡。”謝行儉錘了錘胸膛。
謝行孝抹了把臉,拍了拍小弟的肩膀,寬慰道,“我比你大,你喊我一聲哥,我自然要對你好,何況你從小就懂事乖巧,不讀書可惜了。你是個好苗子,咱家就靠著你出人頭地,你莫要想太多。”
“哥。”謝行儉啞著嗓子喊了一聲。
“哎!”
他眨了眨酸脹的眼睛,強忍著笑意,“甭管你們說些啥,到時候我賺的銀子,拿出一百吊,讓蓮姐兒出嫁帶走。”
說著,拿起筆寫起嫁妝單子。
謝家人麵麵相覷,實在坳不過謝行儉,隻得鬆口答應。
一旁的楊氏頓時也鬆了一口氣,她伸手摸摸女兒腦袋上的長發。
蓮姐兒沉浸在刺繡中,壓根不知道他叔背著她,替她謀了一百吊的嫁妝。
頭頂傳來溫熱的觸感,她抬頭發現她娘紅著眼眶,對著她笑。
蓮姐兒慌了,忙停下手裡的活計,問她娘咋啦。
王氏豎起手指‘噓’了一聲,抬眸往男人的位置看了一眼。
蓮姐兒順著楊氏的目光看去,隻見燭光下,他爹笑的很開心。
父女連心,謝行孝感應到女兒的視線,裂開嘴無聲吐字。
“娘,爹說啥?”
楊氏握住女兒纖細的手指,小聲道,“你小叔剛跟你爺還有你奶提,說書肆掙了錢,會拿出一百吊讓你帶去婆家。”
蓮姐兒‘啊’的一下捂住嘴,低頭道,“一百吊,這麼多?我剛聽見奶說話大聲,原來是說這個。”
“嗯。”楊氏微笑點頭,說著拿起女兒的繡帕,認真的檢查一番後,指著幾處不起眼的針線位置,柔聲道,“這幾處,你勾錯了線,來,看娘如何繡的,你瞧仔細些,用點心。”
蓮姐兒一聽她娘提點她繡技,忙從嫁妝的震驚中抽回思緒,認真的聽她娘說話。
這頭,謝行儉已經將單子交給他大哥,又將紙上寫著的計劃一一說給大夥聽。
“小寶你是說,日後咱家住縣裡?”一提居家之所,身為大家長的謝長義坐不下去了。
“村裡宅子不住人了?”謝長義一改平時散漫的秉性,沉著聲音表示不讚同。
“爹,兒子意思是先買來再說。”
謝行儉穩住他爹,將他為何想買宅子的緣由跟他爹解釋清楚,“地動後,我發現縣裡倒了不少宅屋,我下午聽人說,好多人想轉地基,準備拿著錢去主街建新屋,我想著,咱們這會子出錢買,必是比平時買要省錢。”
“理是這個理。”謝長義點頭,眉頭輕蹙,“可咱們在林水村住了大半輩子,好端端的搬來城裡,我舍不得老屋。”
王氏和謝長義不一樣,她覺得住城裡舒坦,沒有看不順眼的人擱她眼皮底下瞎逛,她活的更自在。
“住哪我倒是無所謂,你也彆說你舍不得老屋,”王氏白了一眼謝長義,旋即冷笑一聲,對謝長義道,“你啥心思瞞不住我,不就是擔心你有銀子在縣裡買宅子,而你大哥一家還住在村裡,你心裡頭過意不去唄。”
“你心裡有你大哥,可你大哥啥時候會想到你?”王氏一沾上大房的字眼,氣的牙齦直癢癢,恨鐵不成鋼的將謝長義罵了一通。
謝長義自斟自酌,喝著茶水不說話,任由王氏責罵。
謝行儉見他爹娘鬨成這樣,趕緊起身攬了罪名,望他爹娘消消氣,說買宅子的事以後不會再提。
王氏噗嗤一笑,揉揉謝行儉的臉頰,“小寶錯不在你,是你爹拐不過彎,怪他。”
“怪我怪我。”謝長義瞧著小兒子一臉懊惱後悔的模樣,心中一軟,長籲短歎裝作惆悵,“你有啥不對,你想買宅子還不是替咱家考慮,你是讀書人,想的長遠,不像爹。”
“爹——”謝行儉無奈的喊。
“讓爹考慮考慮,回頭咱們爺幾個再琢磨琢磨。”謝長義擺擺手,站起身往房間走。
謝行孝靠近,猶豫了一會,才道,“爹小時候跟大伯關係好,雖說爺分家傷了爹的心,但爹心裡還是有大伯的。”
“我當然讚成買宅子。”謝行孝笑,“宅基的事,我也聽人講過一點,現在買最便宜。”
謝行儉苦笑的歎了口氣,不想再說買宅子的事。
謝行孝見小弟悶悶不樂,忙轉移話題,問謝行儉,他從府城帶回來的那批布料和胭脂打算怎麼買。
謝行儉聞言,當即將他的想法訴說一遍。
聊了一會,謝行儉打水洗漱後,便上了閣樓,點亮蠟燭,開始書寫之前在府城被毀的那套府試考題。
*
過了幾日,陳叔送來一本清風書肆未上架的話本折子,謝行儉拿到手,悶聲呆在閣樓修改了五六日才整理完畢。
中途,他爹還上了閣樓一回,送來一封縣學的推薦信。
謝行儉瞧他爹容光滿麵,近幾日陰霾的心情頓時好轉。
修改好話本原件,他噔噔噔的下樓往清風書肆跑,陳叔拿到稿子後,讚不絕口,當即給了謝行儉五吊銀子的潤筆費。
謝行儉走後,陳叔急色匆匆的返回後院印刷樓,立馬吩咐底下人加班加點,抓緊印刷話本,待拿到成書後,陳叔眉頭舒朗,嘴角忍不住上翹。
*
十幾日後,陳叔揣著銀子,興衝衝的跑到鋪子找謝行儉。
“不是說一月一結麼?”謝行儉拿著沉甸甸的錢袋子,有些不理解。
陳叔當即哈哈大笑,“咱倆約好是一月一結,隻不過今日我耐不住性子,過來找你聊聊,哎呀,你是不知道這幾日書肆生意是有多火!”
謝行儉早猜到會賣的火熱,剛準備恭喜恭喜,就見陳叔賊嘻嘻的望著他。
他被盯著渾身發毛,隻見陳叔眯著眼,八卦開口,“你可知新儒背後的那位寫手最近遭了災,怕是以後沒機會再出書了。”
說著,陳叔痛快地撫摸起胡子,笑得得意。
“啊?”謝行儉驚呆,他還真的不知情。
作者有話要說: 王氏: 我要住縣城!我不要回林水村!我不想看到糟心的人在我眼前晃悠。
謝長義: 依你,依你。
謝行儉:所以宅子還是要買?
作者: 評論隻有一丟丟,收藏隻有一丟丟,哦~我是一個莫得感情的碼字機。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