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是宋齊周。
這次月考, 宋氏兄弟兩人中, 隻有宋齊周考進了甲班,而宋齊寬則被分到乙班。
他和宋齊周之間算是一場‘孽緣’, 自從入學當天他和宋齊周吵過一架後, 兩人之間的小摩擦接連不斷。
三五日的,他們倆就會上演一場‘口水之爭’。
幾次正麵交鋒後,謝行儉反倒覺得宋齊周身上有一丟丟可愛是怎麼回事?
宋齊周這人吧, 筋和心眼都缺,但其實人不壞,還略有點單純。
當初縣學羨慕嫉妒他的人很多, 唯有宋齊周敢光明磊落的罵出口。
不過,自從上次他試探過宋氏兄弟後, 宋齊周對他的態度有了一個明顯的轉變。
謝行儉若無其事的翻書,幾步之遙的宋齊周胸口握拳, 躊躇不定。
過了好一會兒,頭頂才響起宋齊周戰戰兢兢的聲音。
“謝、謝行儉——”
謝行儉也很好奇宋齊周今天又想搞什麼幺蛾子,當即合上書,抬眸看向宋齊周。
淡淡道,“可是有事?”
宋齊周又是搖頭又是點頭, 謝行儉不由失笑。
“宋兄在我麵前向來是有什麼說什麼,怎地今日如此磨蹭吞吐, 這可不太像宋兄往日直率的脾性啊。”
宋齊周嘴唇蠕動,卻並未開口。
謝行儉放下書,輕笑道, “宋兄想說什麼?但說無妨。”
見謝行儉如此說,宋齊周清咳一聲,一張臉羞愧難當,“我是來向你道歉的。”
“哦?我怎麼不記得宋兄有做過對不住我的事?”
謝行儉似笑非笑的看著宋齊周,宋齊周認命的閉上雙眼,果斷道,“那日你留在桌上的書,我當晚翻閱過,還、還一度,一度想拿,不對,偷走。”
這原是謝行儉故意給宋氏兄弟挖著坑,雖事情的走向並沒有順著他的計劃走,他原本打算等宋氏兄弟偷拿了他的筆記後,他第一時間去林教諭那告發。
隻是一旦他這麼做,宋氏兄弟必定恨他入骨,真正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但他不後悔他有過此種念頭。
既然今日宋齊周過來道歉,那就意味著他們當晚確實有過偷書的動作,既然有,那又為何沒直接拿走?
再者,沒拿走又為何跑來跟他道歉,一般人不都應該直接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嗎?
謝行儉心裡思緒翻飛,他嘴上直接問出話,“我檢查過我的書,確實被人翻動過,宋兄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隻有一事我暫且不明白,想請宋兄幫忙解惑。”
謝行儉態度誠懇,言辭真切,導致宋齊周有一瞬間愣神。
宋齊周微哂,“你問吧。”
“既然宋兄半路醒悟,沒有拿走我的書,這事天知地知你知,為何還要大肆的向我道歉,宋兄可是隱瞞了什麼,不得已而為之?”
這話有些傷人,但宋齊周點點頭。
謝行儉笑容冷凝,就聽宋齊周苦笑,“一半一半吧,我與你向來不對付,我知道我做得不對,但我私心叫我拉不下臉。”
“因為貓。”
“貓?”宋齊周突兀的話,謝行儉有些不知所以然。
“縣學附近栽種了不少滴水觀音,此物莖葉毒性強烈,貓最不喜見到此物,所以縣學不可能有貓出沒。”
宋齊周臉上肌肉因惶恐而微微顫動,聲音強抑著害怕,“然而那晚,我竟然在學堂裡聽見貓叫聲!”
謝行儉疑惑,“貓叫聲?”
“對!”宋齊周誠懇道,“暫且不管貓叫聲,入學以來我之所以處處針對你,不過是因為道聽途說了一些流言罷了。不論是偷書的事,還是以往我對你說的那些難聽的話,反正我都欠你一句道歉。”
說著,深深的彎下腰鞠躬,對謝行儉行了一個大禮。
宋齊周恨自己聽信讒言,以為謝行儉是走了後門才進的縣學,也不想想人家府試正正堂堂的考了一甲二名,如今月考又拿了榜首,他不得不承認謝行儉學識比他強。
學堂進出的人越來越多,他原本就很看好宋齊周,在加上宋齊周敞開胸懷誠意自責,他當然樂意原諒。
謝行儉虛抬了一把宋齊周,擺手說此事已了,以後莫提。
這事就算過去了,先生夾著課本走了進來,兩人忙規規矩矩的坐回位子。
時節逐漸入夏,南方氣溫上升極快。
上了半天的課後,謝行儉後背就濕了一大塊,他煩悶的深吸一口氣,空氣中飄蕩著一股濃重渾濁的泥土氣息。
“怕是等會有大暴雨,咱們打了飯直接回舍館吃吧。”
散了課,謝行儉和林邵白兩人都沒帶雨傘,瞧著天邊那頭黑沉沉的烏雲,謝行儉估計這雨應該會在吃中飯前後落下。
為避免淋濕衣服得病,兩人馬不停蹄的跑到食館。
食館飯菜難吃,兩人都從家裡帶了小菜過來,在食館包了兩碗雜糧飯和幾個大饅頭,兩人去謝行儉的屋舍一起就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