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疼外,是來自一個男人的害羞。
組團聽牆角這事,怎麼被他碰上了?
王氏見自己偷聽被當場抓包,絲毫不覺得難堪,反而笑的坦然。
王氏率先站起來,明知故問道,“小寶,醒了啊?”
謝行儉喪著情緒點點腦袋,握緊拳頭,勉強笑道,“娘,您怎麼在這啊,我和棠笙正準備去給您和爹敬茶呢?”
“不急不急!”王氏擺手,抬眼間還往半閉門的屋內瞧了一眼,一臉撫慰道,“你讓棠笙多睡一會,你爹也還沒起呢,不著急敬茶。”
謝行儉瞟了一眼院牆外冉冉升起的煙霧,若他沒猜錯,牆外站著的是他爹吧…
王氏狐疑的望過去,見牆角冒出了嫋嫋青煙,王氏臉上蹦出裂痕,支吾道,“定是有人在玩火,我去看看……”
說完,拔腿就往院子外麵跑。
謝行儉側耳聽了兩句,隻聽院牆外忽然傳來他爹幾聲痛苦的哀嚎,其中還夾雜著他娘罵罵咧咧的說話聲。
比如:叫你把團寶抱遠一些,你躲這有屁用。
亦或是:抽抽抽,哪有來兒子院角抽旱煙的!
謝長義捂著頭,忍不住反駁:我在自己房裡抽的好好的,是你這個婆娘非拉我過來的,還怪我?
王氏不退讓的懟道:是哪個死鬼昨晚跟我嘮嗑,說擔心兒子不行的?
王氏和謝長義自認為壓低了聲音,其實不然,院子裡都能聽到。
兩個小丫鬟外加年長的玉嬤嬤都秉持著一副看戲的表情在謝行儉身上來回打量,汀紅汀蘭自然不敢放肆的注視謝行儉這個姑爺,玉嬤嬤是過來人,且是羅棠笙的乳娘,此刻那般慈祥的從上到下的打量謝行儉,最終停在男人隱晦的部位。
玉嬤嬤打量完畢後,微笑的轉頭吩咐汀紅,“廚房裡燉了人參烏雞湯,雖說是給老夫人和老爺準備的,等會你彆忘了盛一碗給姑爺。”
“……”謝行儉嗬嗬冷笑,陰鷙的目光中流轉著濃濃的氣惱和憤怒。
望著領命出去端湯的汀紅,謝行儉不由得一陣氣短,感情他勞心勞力的耕耘了一晚上,到頭來卻被他娘的一句話打回了原形?
謝行儉氣的甩袖進屋,這幫不稱職的聽牆角觀眾,真真是氣死他了,他的現場直播還不能說明什麼嗎?
他需要補嗎?補個冬瓜皮皮!
院裡,汀紅望著炸毛進屋的謝行儉,忍不住紅著臉問玉嬤嬤,“嬤嬤明知姑爺昨晚和小姐……”
玉嬤嬤笑的高深莫測,“就是因為知道,我才讓汀紅去盛碗烏雞湯給姑爺。”
汀蘭疑惑不解,玉嬤嬤伸手點點汀蘭的額頭,笑道,“姑爺眼瞼處青黑了兩片,定是昨晚熬的太久的緣故,這般狀態可不好,之前老爺說了,姑爺新婚三日後就要入朝廷做事,如此勞累怎吃得消?”
汀蘭點頭,玉嬤嬤又道,“到時候姑爺在任上表現的疲倦,外頭會怎麼說,定會說咱們小姐是狐狸精,拉著姑爺沒羞沒躁的整天鬨,這世道,但凡男人有些不順心的,都會丟到女人頭上,彆人的後院我管不著,隻這些流言蜚語可不能落在咱們小姐頭上。”
“還是嬤嬤想的周到。”汀蘭佩服道,“嬤嬤放心,這兩日我和汀紅姐姐盯緊些,到時候多備些補身子的膳食,每餐讓姑爺用下一些,好提提精神氣。”
*
謝行儉進了屋後,麵罩寒霜的站在垂花門簾處定了定神,一不小心將玉嬤嬤和汀蘭的話儘收耳底,他無奈的笑兩聲,抿著唇大步踏進內廂房。
床上的羅棠笙真是累壞了,半裸著身子伏在紅棉被褥上暈睡了過去,謝行儉輕手輕腳的將羅棠笙抱起,蓋好被子後這才轉身出去。
隔間裡,謝行儉剛走出來,屋外等候的汀蘭汀紅捧著洗漱帕子和臉盆魚貫而入,見隻有謝行儉一人出來,汀紅緊了緊手指,抬腿往內廂走,卻被謝行儉喊住。
“讓你家小姐多睡會。”
汀紅腳步停在半空,點頭退出來後,這邊見謝行儉洗漱完畢,立馬從身後的食盒裡端出一碗藥香濃鬱的雞湯。
烏雞湯燉的火力十足,金黃色的湯底上撒了一層翠綠色的小蔥,很是惹人愛。
但謝行儉沒胃口。
縱然玉嬤嬤是好心,可他就是不想喝,一旦喝了,他“不行”的名頭就自動坐實,哪怕玉嬤嬤跟汀蘭解釋過,但他爹娘那裡,不是還蒙在鼓裡嗎?
不能喝不能喝,他瞥了一眼香噴噴的烏雞湯,默默的挪開視線不理會。
謝行儉不喝,汀紅做下人的當然不能強求,隻不過待湯涼了後,她又去廚房盛了一碗熱的過來。
這時,補了短覺的羅棠笙慌忙下床,誰料兩條腿抖的厲害,才觸地就軟了下去。
隔間的汀蘭聽到動靜走了進來,急急的扶起羅棠笙,道,“小姐這是怎麼了?”
羅棠笙腿心酸腫,走路都不利索,隻是這種事不便與汀蘭說,她坐到梳妝台前,讓汀蘭服侍著洗漱挽頭。
“姑爺呢?”羅棠笙淨了麵後,忍不住問一嘴。
汀紅重新端了一碗熱湯進來,多嘴道,“大清早的,說是官家來了人,姑爺去了前廳陪客呢!”
又補上一句,“老夫人那裡留了話,說不著急讓小姐和姑爺過去敬茶。”
羅棠笙蹙眉,正胡思亂想呢,陡然聞到雞湯味,羅棠笙站起來看了一眼,“姑爺喝了沒有?”
汀紅搖頭。
羅棠笙揉著酸脹的腰肢,淡淡道,“等會彆忘了給姑爺送去一碗,才成親一日,怎麼就有公務纏身,朝廷太……”
到底是不堪入目的詞彙,羅棠笙忍著沒說出來。
一旁拿出新婦釵環的汀蘭剛準備說謝行儉不想喝雞湯時,被汀紅速度掃來的瞪視噎住了喉嚨。
“怎麼了?”羅棠笙察覺到兩人之間不對勁,邊對著鏡子比劃著幾副耳環邊問。
“沒什麼,小姐。”兩人齊齊搖頭。
“這幾副耳墜都太豔了。”羅棠笙道,“拿那副珍珠玉扣來。”
汀紅愣了愣,轉身端來雕花描金的匛箱,從裡麵拿出壓箱底的那副不起眼的珍珠玉扣耳飾。
……
前院正廳,一身正紅祥雲寬袍的謝行儉此刻如坐針氈的坐在椅子上,首座上的木莊則心不在焉的把玩著手中的文玩核桃。
“大人。”謝行儉苦笑起來,“大人可是有急事兒?”
大清早的堵在他家不太合適吧?
木莊手中的古玩核桃靜住,神色依舊淡淡的,忽而木莊繼續玩起古玩,容色一喜,笑道,“昨日你大婚,本官忙的沒過來恭賀,今日剛好去大理寺的途中路經你家,便上門道聲喜。”
說著,木莊甩了個眼色,身旁站立的侍衛從懷裡掏出一個紅色木盒,一打開,裡麵赫然陳放著一姝上好的百年老參。
謝行儉不經意間皺起眉頭,他現在一看到人參就莫名的想起早上那碗人參烏雞湯。
木大人送他人參當賀禮,難不成也認為他要補一補?
謝行儉躬身行禮,指揮居三將人參收下,微一抱拳,試探的道,“大人,昨日全大人來找過下官,說下官的辭表書,大人還未批。”
木莊瞥了他一眼,若無其事道,“全訓的意思便是本官的意思,你做何打算?”
謝行儉:“……”
他能有什麼打算,他想辭職啊!他一個小打工的,總不能在兩家公司同時上班吧?
“想必全訓已經和你說清楚了。”
木莊絲毫不拖泥帶水的道,“大理寺這邊尚且還需要你,再過幾個月便是太上皇的萬壽誕辰,各部都在趕製慶賀文書,你在大理寺呆過,定然知道大理寺的情況,大理寺武官占去大半,剩下寥寥無幾的文官…咳,實在不堪重用。”
“……”謝行儉垂下眼瞼,大理寺的文官少是一回事,進大理寺的人大多想著升官發財,像負責慶賀文書的無聊事情,很少有人願意接手。
寫這個文書枯燥乏味不說,還沒前途,大理寺裡的官員多是甩鞭子舉刀的漢子,要他們拿毛筆坐那寫字,真是比讓他們出去辦案還要痛苦。
前些年,大理寺都是暗中請外邊的讀書人代筆書寫,後來這件事不知被誰捅了出來,那年任上的大理寺卿還落了個藐視君威的罪名。
自那以後,大理寺不得不親力親為,可想而知,慶賀文書寫的有多糟糕,大理寺一度成為朝廷的笑柄。
謝行儉忍不住道,“江南四子……”
“他們已經被皇上派出為官。”木莊搶答道。
“……”謝行儉無話可說,那年從赤忠館選出來的秀才,隻有他們五個人在大理寺底層乾事,如今這四人離京做官,難怪木大人強行不讓他辭職。
倘若他走了,大理寺今年的慶賀文書就要出問題了。
謝行儉覷了一眼正巴巴等他回話的木大人,半晌後,他有氣無力的點點頭。
木莊噌的一下站起來,喜笑顏開道,“你且再忍忍,隻要本官這邊的辭表不送給吏部,你便還是大理寺的人,你來替大理寺寫慶賀文書,想來外頭那幫看笑話的人也無話可說。”
謝行儉翻了個白眼,木大人遲遲不讓他從大理寺辭職,原來打的是這個算盤啊。
“下官不日就要前去翰林院報道…”謝行儉為難得開口。
“無妨。”木莊一身輕鬆的笑,“翰林院的兩位院士,程大人和杜大人,嘿,這兩位大人曾經也幫大理寺代筆過……想來他們是能理解你的,你無須擔心,隻是這幾個月,你要兩頭忙,怕是身子吃不消,故而本官從外頭購來上好的人參,你隔三差五的讓下人燉給你吃…”
謝行儉:“……”
看來,他是躲不掉人參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