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馬車呆坐了兩天,謝行儉渾身不得勁,趁著高深出去采買的空當,他跳下車,深吸了一口新鮮空氣,閉著眼活動起發酸的四肢。
“小兄弟?”
身後突然傳出一道忐忑的試探叫喊。
謝行儉睜開眼,回首望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個頭不高的布衣男人,男人相貌平平,裂嘴而笑露出的牙齒還帶有星星黑黃,不過妙在這人有一雙漆黑的眸子,此刻眼裡迸出光亮。
“果真是你!”
男人踮起腳拍打著謝行儉的胳膊,想起手上沾有汙穢,男人訕笑的收回手,使勁的往衣服上揩。
“臟了小兄弟的衣裳,實在對不住,遠遠瞧著背影就像是小兄弟,嘿嘿,不成想,還真的是小兄弟。”
“你是?”謝行儉努力的在腦中搜索他認識的人,但,無果。
這人是誰啊?
“小兄弟不認識我啦?”男人感到一丟丟失望,轉眼臉上揚起大大的笑臉:“忘記了也不打緊。”
謝行儉覺得好笑,以為這人認錯了人,正欲解釋兩句時,男人蹲下身從蓋著布巾的擔籃裡拿出十幾張蔥油餅,隨後往謝行儉手中一放。
謝行儉頓時黑了臉,這不會就是上輩子街上到處可見的那種站街銷售吧?
強買強賣?
有點不道德吧?
雖然蔥油餅很香。
“這不合適……”謝行儉吞吞口水,將蔥油餅往男人手上推。
大概就是那種‘叔叔,紅包我不要,彆給我紅包’,邊嚷嚷邊將口袋打開。
“咋?”男人顛顛手上的蔥油餅,納悶的看向謝行儉,委屈巴巴道:“小兄弟可是嫌棄我做的蔥油餅不好吃?”
謝行儉心頭頓了一下,搖頭不語,再美味的東西,來自不明,他都不會去觸碰。
食物如此,黃白之物也是如此。
在不久的江南府,他將這個道理貫徹的淋漓儘致。
謝行儉明確拒絕的態度讓男人神色一變,這時高深已經采買回來,見謝行儉即將要上車離去,男人忽而往地上一滾,滿地的黃土瞬間將男人乾淨整潔的衣裳弄的臟汙。
這都不算什麼,男人還發了瘋似的將束好的發髻扯亂。
謝行儉一手撐在車門把上,望著眼前瞠目結舌的一幕,他急忙招呼高深上車,催促車夫趕車。
“他要訛我——”
謝行儉肅然起麵孔,扯著嗓子吼:“碰瓷碰瓷!他碰瓷,咱們趕緊走!”
“碰瓷?”車夫和高深麵麵相覷,高深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心道他們這趟車上沒帶瓷器啊。
想歸想,兩人手上的動作不減,高深一躍而起坐上車板,車夫甩起馬鞭吆喝起來。
發瘋打滾的男人眼瞅馬車動了,當下身子往車板上一趟,牢牢的抓住馬車。
“小兄弟,你彆怕,是我啊,你出來看我一眼……”
車夫的車技很炫酷,動起來那叫一個快,男人說句話的功夫,就奔出了老遠。
男人下半身都在車外,若不下去,等會出城走山路顛簸起來肯定會被丟出去,到時候不死也要殘。
“你這人好沒意思!”高深衝出來吼道:“我家公子又不認識你,你上來就喊小兄弟,誰給你的臉?”
男人掙紮的抓緊馬車,齜著黃牙,笑嘻嘻道:“我是來感謝小兄弟的,去年小兄弟替劉家莊申冤屈,煌盤郡郡守因此被貶……”
“你是誰!”車轎內的謝行儉猛地叫停馬車,揪住男人厲聲問。
煌盤郡劉家莊擅自賣奴絞殺祭天這件事,是他悄悄捅給當時在吏部當差的宋通,宋通為保他不被煌盤郡一些有心之人事後報複,所以當把這件事上報給敬元帝時,打的是吏部審查的名頭,外人根本就不知道這件事是他起的頭。
眼前這男人到底是誰,他怎麼知道煌盤郡的事是他所為?
男人被他扯得往後一仰,身子跌倒在黃土上,騰起陣陣灰塵。
男人絲毫不惱,顧不上屁.股疼,咧嘴趴回車板,將灰頭土臉往謝行儉跟前湊。
“小兄弟,是我!”男人格外興奮的叫嚷。
“管你是誰,趕緊下去。”高深不耐煩的道。
謝行儉定定的看著堅持不走的男人,男人衣裳本就是粗布,經不住磋磨,剛才那一下撞倒在地,衣裳破了好大一個口子。
再配上男人這幅蓬頭垢麵,外加大黃牙,謝行儉腦中倏爾劃過一道閃電。
作者有話要說:監察使是我杜撰的,不過有參考例子—唐初仿漢刺史製設立的按察使,但兩者有很大出入,勿考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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