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看著她這可憐又可愛的模樣,也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笑。
此時大夫已經過來了,他見這裡鬨哄哄的亂成一團,也不敢抬頭看,隻低著頭走到春蘭身邊。
魏若雖然被潤姐兒氣的不行,但她見大夫來了便暫時將注意力放在了春蘭的身上。
丫鬟婆子們也再度安靜下來,整個花園裡一時隻剩下潤姐兒的哭聲和喵喵的叫聲。
大夫問了春蘭幾句諸如腿疼不疼,麻不麻之類的話後便對魏若道:“這位姑娘是扭到腰了,但是問題不大,臥床休息幾天就好了。”
魏若聽到這裡才鬆下一口氣來,她讓大夫指導著小丫鬟們把春蘭抬上了春凳,並讓他跟著她們一起去了香蕪院安置春蘭。
那大夫連忙應了。
魏若見春蘭的事情處理好了便轉身對老太君和老夫人道:“祖母,娘,您們在外麵也待了半天了,不如讓五弟妹和七弟妹送你們回去,我先把潤姐兒帶回去吧。”
她同老太君和老夫人說話的語氣雖平和,但兩位老人家看她麵色便知道潤姐兒回去免不了一頓罰。
兩人看著正在啼哭的潤姐兒均是不忍。
老太君就道:“你那裡春蘭剛剛受了傷,估計要亂上一段時間,就讓潤姐兒先到我那裡去吧。”
魏若此時已打定主意回去要好好的教訓潤姐兒一頓,她聞言便笑道:“春蘭有丫鬟們照顧著不礙事的,潤姐兒哭成了這個樣子,去了您那裡恐怕會打擾您休息。”
老太君和老夫人一聽她這話便暗道壞了。
魏若嫁過來也有許多年了,對於她的脾氣她們也算是有一定的了解。
她在絕大部分的時候是不會反駁她們的話的,甚至會做一些妥協。
以往也不是沒有過孩子們犯錯的時候,那會兒她雖生氣,但她們勸兩下也就罷了。
可今天,她的態度卻如此的堅決,隻怕是已經下定決心要好好教訓潤姐兒了。
這麼一想兩位老人家就更不能讓魏若把潤姐兒帶走了。
“好孩子。”老夫人上前一步對魏若道:“潤姐兒今日確實有些任性了,可她到底還小,也不懂事。你就算想要教她道理,也要等她大一點了再說。”
魏若縱然鐵了心要教訓潤姐兒,可見老夫人說話這麼的客氣,她也不好當著眾人的麵駁了她的麵子,但她又覺得如果就這麼算了的話,隻怕潤姐兒以後就更不好管了,一時之間便有些猶豫。
老夫人見她態度鬆動便衝五夫人使了個眼色。
五夫人見狀忙道:“二嫂,我們先回去看看春蘭吧。”
魏若看她們一個兩個的全都向著潤姐兒說話,心中十分的無奈。
她雖然很想好好教育一下潤姐兒,但現在真的不是一個好時機。
兩位老人家鐵了心的要護著潤姐兒,她總不能當著妯娌們和丫鬟婆子們的麵和她們起衝突。
魏若歎了口氣,打算暫時妥協。
老太君和老夫人見狀心中一喜,老太君就衝七夫人使了個眼色。
七夫人連忙抱著潤姐兒要走,潤姐兒卻滿心的想著母親,她見七夫人抱著自己越走越遠,便伸手哭著要魏若抱。
老太君和老夫人又怎麼會在這個時候讓她隨魏若回去呢,便示意七夫人不用管她,隻管把她抱回老君堂就行了。
七夫人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潤姐兒哭的更大聲了。
喵喵原本和那些婆子們躲來躲去的有些累了,便蹲在樹上休息,看到七夫人抱著潤姐兒離開,它連忙從樹上跳下去想要去追潤姐兒。
老夫人此時有些遷怒喵喵,覺得都是它惹禍才引得今日這混亂。
“去前院找幾個小廝過來讓他們把喵喵捉住送走。”老夫人冷著臉吩咐婆子。
潤姐兒哭的正大聲,沒聽到老夫人說的送走喵喵的話。
魏若聽到後本有些猶豫,但她一想到喵喵越來越大了,若是仍繼續養在這裡,不知道會惹出多少禍事。
因此她隻做不知,算是默認了老夫人的話。
小丫鬟聽到老夫人的吩咐後看了魏若一眼,見魏若沒有反對,她便打算去前院喊人。
正在此時,李浩淼兄弟快步走了過來。
老太君和老夫人看李浩淼陰沉著臉看著潤姐兒,暗道一聲糟了。
此時七夫人已經抱著潤姐兒走到花園門口了,但李浩淼卻叫住了她。
“七弟妹等一等。”李浩淼對七夫人道。
七夫人聞言隻好停下了腳步,她轉身先是看了一眼老太君,老太君衝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隻管走就是了。
七夫人卻有些猶豫,她這麼一猶豫,手勁兒就有些鬆了。
潤姐兒原本因為掙紮的有些累了便隻躺在七夫人懷裡哭,但她感受到抱著自己的力量鬆了下來後,便又使勁的掙紮了起來。
七夫人連忙加大了抱著她的力氣,但這次潤姐兒卻好巧不巧的踢到了七夫人的手肘。
她的勁兒大,踢的七夫人痛呼了一聲,手上的力氣不由自主的鬆了下來。
潤姐兒從七夫人懷裡直直的滑了下來。
她一落地就想要往魏若那邊跑,卻聽到一聲怒吼。
“你看看你像什麼樣子?”
李浩淼原本在路上的時候聽到潤姐兒一直在哭鬨就有些不喜,再一過來看到她在七夫人懷裡邊哭邊掙紮後更是生氣了,覺得她一點都沒有大家姑娘的樣子。
於是他就怒斥了潤姐兒一句。
潤姐兒乍一聽到父親訓斥她的聲音,先是嚇了一跳,她本能的向父親看過去。
李浩淼正臉色陰沉的看著她。
他是剛從戰場回來的人,平日裡刻意收斂著方才壓抑住了滿身的殺氣,但這會兒他因被潤姐兒氣到,那氣勢就有些收斂不住了。
他這副模樣落在潤姐兒眼裡了,就有些嚇人。
潤姐兒哇的一聲大哭出來,她一邊哭一邊往後退著想要躲到老太君身後去。
老太君見曾孫女被嚇到了,一下子就急了。
她年紀大了,腿腳有些不方便,便示意李嬤嬤快去把潤姐兒抱過來。
李嬤嬤趕緊小跑著過去將潤姐兒抱了過來。
這會兒,潤姐兒並沒有再掙紮。
老太君看了更心疼了,她氣的罵孫子:“你在前院呆的好好的,做什麼到後院來嚇人?”
李浩淼被祖母當著眾人的麵這麼罵,麵上略有些過不去,且他也有些後悔自己剛剛一時沒收住嚇到了女兒,便訕訕的沒有說話。
老夫人瞪了兒子一眼後走到了老太君的身邊,她看了一眼正躺在李嬤嬤懷裡抽泣的孫女,見她哭的麵色通紅,抽噎不已,就更氣兒子了。
魏若和五夫人等人也走到了老太君身邊。
魏若原本有些生氣女兒的,但見她被嚇成那個樣子,又想起李浩淼剛剛的模樣著實嚇人,她一個大人看了都有些害怕,更不用說她一個兩歲多的小孩子了。
這麼一想,魏若的一腔慈母心腸便被喚了起來,剛剛的怒氣也全都沒了。
她連忙走到了女兒身邊。
潤姐兒原本正躺在李嬤嬤懷裡哭,雖然周圍老太君和老夫人等人都在哄她,但她還是一直在哭。
待到看到魏若過來,潤姐兒就癟著嘴伸手要魏若抱。
魏若連忙從李嬤嬤手裡接過了女兒,潤姐兒到了母親的懷裡,情緒便平靜了一些,她雖仍在哭,但比剛剛哭到快要閉過氣去的模樣又好上許多。
老夫人見狀就道:“罷了,你快帶著孩子回去吧,今天她確實受驚了,現在外麵又涼,萬一生病了可不是鬨著玩的。”
五夫人和七夫人也在一旁道:“是啊,嫂嫂先帶著侄女回去吧,祖母和娘這裡有我們呢。”
魏若抱著女兒才覺得她的身子有些發抖,她疑心她是被嚇狠了,便想趕快回去讓大夫看看孩子。
於是眾人一說她便立馬答應了,匆匆忙忙的抱著孩子回去了。
老夫人看著她的背影還是有些不放心,便讓王嬤嬤跟去香蕪院看看情況,有什麼事情隨時回來向她稟報。
王嬤嬤匆匆行了個禮後也連忙跟了過去。
此時小花園裡就隻剩老太君和老夫人等人,喵喵早在看到魏若抱著潤姐兒走的時候便想跟著走了,但那幾個丫鬟婆子沒得到主家的命令,哪裡敢讓它跟過去。
眾人便在那裡圍堵喵喵。
喵喵便在那裡齜牙尖叫。
李浩淼聽到後便和五爺及七爺一起上前去捉喵喵。
他們都是有功夫在身的,動作比之那些丫鬟婆子敏捷了不少。
喵喵最後被他們逼的爬到了樹上,李浩淼也跟著躍身上樹一把捉住了它。
他的力氣大,喵喵在他手上掙紮不開,便張嘴咬他。
可它的牙齒還未發育齊全,根本就咬不動李浩淼的手。
老太君和老夫人見它這幅野性難馴的模樣俱是皺眉。
老太君就發話道:“這個幼崽留不得了,還是打發人把它送走吧。”
李浩淼也擔心這幼崽將來長大了更難管,便點頭答應了。
他讓李管家找來了一個關狗的籠子,將這幼崽放進去後,便讓李管家派人把它送到萬獸園去。
喵喵或許是意識到自己要被送走了,它在籠子裡不停的翻滾,還試圖用爪子去掰那籠子,到最後見自己掰不開籠子,便一麵用爪子搖籠子,一麵發出一聲又一聲淒厲的哀嚎聲。
五夫人剛剛生了孩子,最是見不得這番場麵見狀就擦了擦眼角。
老太君和老夫人等人原本很生喵喵的氣,但見它這幅模樣也覺得可憐。
老太君先是歎了口氣,然後吩咐李浩淼道:“你讓管家從賬上支些銀子送給萬獸園的人,讓他們幫它找個好些的太監照顧,再讓人把它平時慣用的東西帶上吧。”
李浩淼聞言連忙應了,自去吩咐李管家不提。
五爺和七爺見現在還不到用晚膳的時間,他們在後宅也無事,便又跟著李浩淼一起去了前院。
他們走後,五夫人和七夫人便一個扶著老太君,一個扶著老夫人往老君堂走去。
路上的時候,老太君就對五夫人和七夫人道:“今日的事全都是意外,咱們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事發生。你們嫂子現在要哄潤姐兒估計暫時沒時間,你們讓你們的貼身嬤嬤去和那些丫鬟婆子們說一聲,讓她們把嘴都捂嚴實一點,今日的事不許露出風聲去。”
五夫人和七夫人連忙應了,兩人把老太君和老夫人送回老君堂後便出來商議要如何行事。
老夫人則留在老君堂,一邊和老太君閒話,一邊等王嬤嬤的消息。
如此又過了一會兒,王嬤嬤便回來了,她笑著對兩人道:“二姑娘回去後便不哭了,夫人見她哭的有些累了,便哄著她睡了。”
老太君和老夫人聞言就鬆了一口氣。
“讓她睡一覺吧,可憐這孩子今天真是嚇到了。”老太君說完之後就吩咐李嬤嬤道:“你從我那庫房裡取些燕窩送到夫人那裡,等潤姐兒醒了讓她喝些燕窩安一安神。”
老夫人聞言忙道:“娘這裡的燕窩還是留著自己吃吧,從我那裡拿些給潤姐兒吧。”說完她就吩咐王嬤嬤回去取燕窩。
老太君就笑道:“我送一些好歹也是我的心意,你就彆和我搶了。”
老夫人聞言方才罷了。
老夫人又在這裡坐了一會兒就準備回去了,老太君也不留她,隻讓李嬤嬤去送一送她。
她們剛出院子,就見小丫鬟急匆匆的跑了過來。
那丫鬟看到老夫人忙道:“剛剛香蕪院裡的姐姐說,二姑娘睡著睡著忽然叫喊了起來,還一直在那說胡話。夫人聽了連忙喊姑娘,卻又怎麼都喊不醒。大夫過來看說二姑娘可能是驚厥了。夫人正讓秋雲姐姐去前院找李管家,讓他派人去請太醫呢。”
老夫人聞聽得孫女可能驚厥了,嚇的臉色一白。
自古以來小兒驚厥都是非常嚴重的一件事情,想到成國公府那個因為多次驚厥最後變成傻子的庶子,老夫人險些站不穩了。
老太君此時已經聽到動靜出來了,她見兒媳已經嚇的有些六神無主了便對李嬤嬤道:“等那些小廝去太醫院不知道要多久了,你趕緊去前院找老五,讓他騎著快馬趕緊去太醫院。”
李嬤嬤也知道問題的嚴重性,她不敢耽擱,小跑著往前院跑。
等到跑到二門處時她已有些氣喘籲籲,二門處守班的的小廝見是她連忙過來奉承。
李嬤嬤卻顧不得和他們說話,直接越過他們往前跑。
她到前院的時候就見魏若的丫鬟正麵色焦急的同李管家說話。
看到李嬤嬤過來,李管家就要開口。
李嬤嬤沒時間和他寒暄,忙道:“五爺呢,老太君說讓五爺快馬加鞭去太醫院請太醫。”
李管家原本想派個管事過去請太醫,聽李嬤嬤說後,他連忙趕去了李浩淼的書房。
李浩淼兄弟同李管家交代完喵喵的事情後便回了書房繼續整理文書,但李浩淼卻有些心不在焉,總惦記著女兒,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聽李管家說女兒在睡夢中驚厥了之後,李浩淼猛的站了起來,他的臉色煞白。
五爺見狀忙道:“我這就去太醫院。”他說完也不待李浩淼反應便匆匆的往外走。
他出門便左轉去了馬房。
李管家早已通知馬房準備好快馬,五爺騎上馬就往外跑。
他一路快馬加鞭去了太醫院,太醫院當值的太醫正是牟太醫。
牟太醫看他急匆匆的過來心中就是一跳,再一聽到他說家中侄女睡夢中驚厥了,牟太醫更是嚇的臉色發白。
五爺的侄女還能是誰呢?
想到宮裡的貴妃和陛下,再想到這驚厥的危險,牟太醫冒了一聲的冷汗。
他一麵吩咐藥童拿著他的藥箱隨他走,一麵讓留守在太醫院的其他太醫去通知太醫院正和擅長兒科的王太醫。
那些同僚們聽說是安國府的姑娘一點也不敢耽擱,一麵派人去王太醫家中找他,一麵讓小太監去宮中通知太醫院正。
今日是太醫院正為宮中那幾個有頭有臉的嬪妃請平安脈的日子,若是旁人的話,那些太醫們斷不敢在此刻派人進宮找他。
可出事的人是安國公府的姑娘,貴妃的親外孫女,在這些人看來,院正彆說是去給那幾個嬪妃起平安脈了,他就是去給陛下請平安脈,隻怕陛下知道也會立刻讓他趕到安國公府去。
德妃宮裡的小太監聽太醫院的小太監講明情況後說了句:“你等一下。”便轉身去內殿通知德妃的貼身嬤嬤高嬤嬤。
高嬤嬤聽說後先是招來了一個小太監低聲囑咐了兩句,然後才邁步走入內室。
院正正背對著高嬤嬤給德妃把脈。
高嬤嬤越過他,彎腰在德妃耳邊輕言了幾句。
德妃聞言露出了一絲幸災樂禍的表情,她看了一眼院正後衝高嬤嬤搖了搖頭。
高嬤嬤見狀便有些著急,可德妃卻閉上了眼睛。
沒有她的發話,高嬤嬤哪裡敢說話,隻好站在那裡等著。
院正給德妃請完脈後,說了些諸如娘娘保養的很好,不必再吃什麼藥,若是想吃些調養的方子,臣給您開上一個房子放在這裡的話後便要離開。
德妃卻道:“二皇子府上的郡主近日有些咳嗽,吃了你們給她開的方子也沒用,她這病到底要什麼時候才能好?”
高嬤嬤見她看完病後還在故意拖延時間,急的冷汗都冒出來了,可她卻不敢打斷德妃的話,隻得暗自祈禱那跟二皇子報信的內侍快點找到二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