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聽啟和帝如此問他,再一聯想到京城近日發生的事情,便明白啟和帝應當是覺得三位皇子的勢力增長太快了,他想找個人牽製幾位皇子的勢力。
這本就是君王的平衡之道,李浩淼自然也能理解。
但他卻不想在這個時候,去做君王手中的那把刀。
概因此時並不是一個好的時機。
如果五皇子已長成,且啟和帝已年老體衰,那他自然可以出山為五皇子掃清障礙。
可此時五皇子年齡尚幼,正是稍有不慎就會發生意外的時候,若是他在此時出山,不僅會提前暴露安國公府的實力,還會讓五皇子成為風口浪尖上的人物。
李浩淼和老公爺判斷出真正的奪嫡時機是在十幾年後,而不是現在,自然更願意先韜光養晦,而不是提前亮出自己的底牌,使得自身實力被消耗掉。
可這些話,他卻不能直接對啟和帝說。
李浩淼斟酌了一下後方道:“陛下若需要微臣,微臣自願為您效忠。”
李浩淼覺得不管怎樣,啟和帝既然問了他願不願意起複,那他就不能說不願意。
最好的結果就是啟和帝還處於拿不定主意的階段,等斟酌過後,他覺得現在不是讓他起複的時機,此事就這麼自然而然的了了。
最不好的結果就是啟和帝果真順水推舟的讓他起複了,可真遇到那樣的事他也沒辦法,隻能等起複後再做彆的應對。
但無論怎樣他都不能推脫,他和啟和帝之間是君臣的關係,做臣子的總不能不儘臣子的本分。
果然,啟和帝聽到李浩淼這麼說後,果然露出了滿意的表情。
但他心裡到底還是疼愛貴妃母子的,因此儘管理智上知道此時將李浩淼抬起來是最好的辦法,他卻也不想讓貴妃母子因此成為風口浪尖上的人物。
啟和帝決定自己再看看有沒有彆的辦法去遏製三位皇子的勢力。
若是有彆的辦法的話,那麼即使麻煩一點,他都不會讓李浩淼現在起複。
若是沒有的話,他也隻能選擇先用李浩淼去製衡三位皇子了,不然等三位皇子長成,再也無人能牽製他們時,貴妃母子才是一條生路都沒有了。
李浩淼隨著啟和帝去京郊狩獵,把恒哥兒和毅哥兒也帶了過去。
魏若原本覺得晏哥兒太小不許她過去的,但是五皇子好不容易得了玩伴,十分的想要讓晏哥兒和他一起去。
啟和帝自也是知道五皇子身邊沒有什麼同齡的玩伴的,他見五皇子和晏哥兒能玩到一塊去,便讓貴妃把晏哥兒也帶到了京郊。
幾個孩子這麼一走,安國公府倒是冷清了一半。
不過老夫人和魏若等人也不及想彆的,而是每日裡照顧老太君起居。
在眾人的合力照顧下,老太君總算是痊愈了。
魏若也能鬆一口氣了。
恰在此時,瑞陽侯府那邊傳來消息,說過繼給族叔的月姐兒,由族叔族嬸做主定下了婚事。
月姐兒的夫婿是族嬸的一個遠房侄子,他自幼喪母,這些年一直不為後母所容。
魏若的族嬸知道後先是上門看了看那位遠房侄子的人品,她見這位侄子是個忠厚老實的,且也知道吃苦,心下便先滿意了幾分。
她就回來問月姐兒的主意,月姐兒早些年經曆過一切坎坷,被養父母收養後,生活才算安穩了下來。
她自覺現在這樣跟在養父母身邊的日子過的很好,便也願意長長久久的跟在他們身邊。
因此在聽養父母說想給她招贅,並且所招贅婿是養母的遠房侄子後,她想也沒想的就點頭答應了。
魏若的族叔族嬸見月姐兒也同意了,便去男方家商談此事。
那家的後母原就想著不花一分錢就能把那前頭生的兒子打發出門,聽到魏若族叔來說招贅的事情,她哪能不願意。
而族嬸的遠房侄子一開始不願意招贅,可他看後母容不下他,又見魏若的族叔族嬸都是厚道之人,想著待在家裡也無甚活路,便同意了。
於是月姐兒的婚事就這麼定了下來。
族叔族嬸給家裡的親戚發了帖子,邀請家中親朋過去給月姐兒添妝。
魏若作為瑞陽侯府的姑奶奶,自是要去給月姐兒添妝的。
她見老太君如今已經痊愈了,便同魏家姐妹一起去了住在瑞陽侯府後巷的族叔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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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元娘在去族叔家時心情還有些低沉。
之前她因得了魏七娘的囑托,十分的不肯去瑞陽侯府看張姨娘,但張姨娘也是個百折不饒的性子。
每隔幾日就會打發人過來找魏元娘,要麼說自己腰疼,要麼說自己腿疼。
魏元娘不像魏七娘那樣頭腦清明,明白張姨娘對於自己兒子的重視以及對於自己女兒的輕視。
她是個極易受到情緒控製的女人,若是她身邊的人都是好人且又知道時時勸著她的話,她倒也不會犯什麼錯事。
可若是她身邊的人都是些無事生非,挑撥離間的壞人的話,那她就會變的一時壞一時餓。
在聽到那些壞人挑唆她說某人如何如何不好時,以及她們又是如何對付這些人時,她就會信以為真。可她本性又是個雖功利但卻善良的女人,在看到彆人過的不好時又會心軟。
就如此時,她縱然已經聽魏七娘說了張姨娘的本性,可在聽到張姨娘總說自己生病後,她還是心軟了。
她便坐上馬車去了瑞陽侯府。
張姨娘聽說魏元娘要來,早就和兒媳柯氏對好了待會兒要說的話。
聽小丫鬟來回說魏元娘已經和瑞陽侯夫人請過安了,快要走到這裡來了之後。
張姨娘連忙帶上抹額,蓋上被子,躺在那裡裝病。
魏元娘進來後,見張姨娘麵色蒼白的躺在床上,倒也沒懷疑她是在裝病。
縱然是互相之間有血海深仇的敵人,在聽到對方生病時都會尚且心存一絲憐憫,更遑論張姨娘還是魏元娘的親生母親。
魏元娘的神色較之以往和緩了不少。
張姨娘見她似是有些心意回轉的模樣,心中大喜,但她麵上卻仍是一副氣若遊絲的模樣。
幾人不痛不癢的說了幾句話後,張姨娘就和柯氏對了一下眼神,兩人開始一唱一和的做起戲來。
“說起來姨娘這病也是為了我們的事情著急,大夫說她是什麼肝火太旺,克住了脾胃之類的。那些大夫們說話總是拗口,我也說不太明白。”柯氏做出了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樣對魏元娘道。
魏元娘現在已經不像以前那樣張姨娘和柯氏說什麼就是什麼了,她早就對張姨娘等人有了警惕心。
在聽到柯氏如此說後,魏元娘就沉默了。
柯氏和張姨娘卻誤以為魏元娘的沉默是在認真聽她們的話,兩人便又一唱一和的說了起來。
魏元娘聽完全套才知道,原來張姨娘這次倒不謀求讓她為弟弟尋差事了,她想讓魏元娘給她弟弟的女兒尋門好親事。
魏元娘聞言就道:“我一個婦道人家,哪裡認識什麼好人家呢?”
張姨娘聞言忙道:“玉姐兒不是嫁到了錦鄉伯府嗎?她認識的人不是挺多的嗎?還有你和你五姐她們關係不都是挺好的嗎?她們認識的人又多,讓她們幫你侄女說門好親事倒也便宜。”
魏元娘執意不肯為了張姨娘母子的事麻煩女兒和魏家姐妹,因此隻閉了嘴不說話。
張姨娘和柯氏一看就急了。
柯氏看張姨娘的那番話打動不了魏元娘,就對魏元娘道:“不過是給你侄女尋門親事罷了,也不是說給你弟弟尋差事,需要打點這個大人,那個大人的。她們婦道人家有時候出去和彆人說說話,這門親事或許就成了。”
張姨娘聞言也在旁道:“是呀,姑娘就算不看我們,也看看你侄女吧。她爹娘都是沒本事的,你這個做姑姑的不幫她,還有誰能幫她呢?”
魏元娘原本心意堅決,可在聽到張姨娘婆媳如此說後,她便有些動搖了。
從瑞陽侯府出來後,魏元娘徑直去了魏七娘那裡。
魏七娘聽魏元娘說了張姨娘婆媳的請求,又見姐姐似是有些動搖的模樣,心下無奈。
魏元娘是她的親姐姐,她若是真能一狠心撂下不管她倒也罷了,可魏七娘不能。
因為在她年幼時,縱使瑞陽侯夫人和姨娘張氏都漠視她,可魏元娘卻從未放棄過她這個妹妹,對她也一向是疼愛有加的。
她們在瑞陽侯府時,瑞陽侯夫人經常克扣她們的份例,而魏元娘從來都是寧願自己不穿新衣服,也要把分來的那些布料拿給她穿的。
思及此,魏七娘再次歎了口氣。
她像以前一樣細細的和魏元娘分析,為什麼她不能管張姨娘和柯氏所求之事。
她對魏元娘說了許多,其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張姨娘和柯氏都是本性貪婪之人,她們想給孫女/女兒求門好親事,也是為了家中的男子。
“有多大碗,吃多少飯。侄女若是嫁個門當戶對的人家,雖說不甚富裕,可日子也能過的。姨娘和柯氏見從侄女那裡圖謀不到什麼好處,自然不會去打擾她的生活。可若是真按照她們所說給侄女尋門貴親,隻怕她們會三天兩頭的上門去搜刮她。你要是真心疼侄女,日後等她出嫁了再和她多來往吧。”魏七娘對魏元娘道。
魏元娘聽魏七娘說完這話後,也覺得有理,她便也打消了這個心思。
魏家姐妹來族叔家添妝時,魏三娘和魏四娘就同魏若說了魏七娘勸解魏元娘的事情。
魏若聞言沉思片刻後道:“大姐是個心軟又糊塗的人,索性七妹機敏。依我看,有七妹看著她,又有玉姐兒從旁規勸著,大姐以後的日子倒也不會出什麼大亂子。”
魏三娘聞言也笑著對魏若道:“是呀,我隻是覺得感慨。昔日我們出嫁時,看七妹還覺得她隻是個小孩,倒沒想到她成婚後,說話行事倒比大姐強上不少。”
姐妹幾人在那裡閒話了魏元娘和魏七娘姐妹的事後,倒覺得魏七娘行事讓人佩服。
魏三娘自來是個熱心的女子,她擔心魏元娘以後還會犯糊塗,就囑咐她道:“七妹看事明白也知道規勸大姐,大姐日後若是有什麼事情拿不定主意就去問問七妹的意思,可彆擅作主張。”
玉姐兒原本聽七姨說了母親又被那位姨娘外祖母的花言巧語騙了的事情後,心中有些不喜。
但她見不僅自家七姨願意苦口婆心的規勸母親,就連三姨她們也知道真心的勸慰母親,她的眼眶瞬間就紅了。
魏若和魏四娘等人原本站在魏三娘身後沒有說話,看到玉姐兒如此,眾人的心裡倒不是不觸動的。
回來的路上,魏七娘和魏若及魏三娘等人同坐一輛馬車。
說起玉姐兒的時候,魏七娘也紅了眼眶。
“我大姐是個糊塗的性子,所以才把日子過成了這幅模樣。我隻管著她以後不要犯糊塗,牽連孩子就是了。我隻是心疼玉姐兒,她是個好孩子,可跟著我大姐的時候從未過過什麼好日子。幸在當初姐姐們願意為她做主,她才能嫁給泰哥兒。兩個孩子現在過的倒也和樂。”魏七娘邊說邊擦了擦眼睛。
魏若和魏三娘及魏四娘這些姐妹們也心疼玉姐兒可憐,況且自玉姐兒出嫁後,她們之間的來往也多了起來。
她們自是能看出玉姐兒是個好孩子的。
有些人因為過去遭遇了些不幸的事情,要麼變的絮絮叨叨怨天尤人,要麼像那些曾經欺壓過她的那些人一般,轉而去欺壓旁人。
可玉姐兒不是的,她從不將過去的事情掛在嘴邊,也從不因過去的遭遇而去欺壓彆人,相反她待人真誠且知道憐憫弱小。
若說以前魏若姐妹願意幫玉姐兒不過是因為她是魏元娘的女兒,可在看清玉姐兒的性子後,魏若姐妹對她自是多了一分長輩對晚輩的疼愛。
玉姐兒隨婆婆和錦鄉伯夫人再上安國公府做客時,就見自家五姨母對自家又多了一分的親熱。
她不知是何緣故,但魏若既對她親熱,她便也沒有冷淡的道理。
因此在和魏若說話時,她就也多了一分親熱。
錦鄉伯夫人和玉姐兒的婆婆看了彆提多高興了,兩人都覺得娶這個媳婦真是娶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