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姐兒進京後就住進了老君堂。
老夫人和五夫人原打算單給她收拾出一處院子的,但老太君說自己一個人住在老君堂有些孤單,就讓容姐兒過來陪她吧。
老夫人和五夫人聽說後,自然罷了。
容姐兒來之後,先是由五夫人帶著認了認人,隨後就先暫時跟在老太君身邊住著了。
公府眾人都暫時沒有提起她的婚事。
容姐兒倒也不急,每日裡隻跟在老太君身邊,或有空閒的時候,便自去找冰姐兒玩。
老太君和老夫人這樣的老人家,最喜歡的就是姑娘家這樣不急不躁的品性了。
兩位老人家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裡到底高看了容姐兒一眼。
不過她們沒有提起容姐兒的婚事也是有緣故的。
七爺回來後和她們提了一下容姐兒繼母和姨丈高恒聯合起來蒙騙他的事情。
老太君和老夫人又聽七爺說,容姐兒的繼母也要跟著進京。
她們知道這位婦人還未打消換親的心思。
為了以防萬一,老太君和老夫人便派人去陽溯查探高恒為何要與那婦人串通,以及那婦人來京後打算做什麼。
國公府的暗衛都不是吃醋的,不過三兩天,就把全部的消息都打探出來了。
原來,那高恒是個最為貪財的人,之前容姐兒的生母和離歸家時,他就打起了其妻姐嫁妝的主意。
不過必是容姐兒的外祖母尚在,那高恒便隻讓容姐兒的姨母時不時去娘家找姐姐借錢。
容姐兒的生母當時剛剛和離歸家,且歸家時兩個孩子都沒能帶走。
她自覺日後可能無人依靠了,因此對娘家的兄弟姐妹都十分的大方。
舉凡其妹過來借錢,她也都借了。
齊家老太太也就是容姐兒的外祖母知道後就不許她將錢再借給彆人了。
可容姐兒的生母卻是個容易心軟的性子,其妹在其麵前哭兩嗓子,她就又偷著將錢借給了其妹。
有幾次其妹說自己急著用錢,她甚至將自己存在錢莊裡的錢都取出來給其妹了,也因此那幾筆利息都沒能要到。
齊家老太太知道後又是埋冤自己的小女兒不顧念姐妹情誼,又是心疼自己的大女兒心腸太好總吃虧。
她就對容姐兒的生母說,讓女兒把手裡的錢都歸攏一下。
齊老太太想讓容姐兒的舅舅幫忙給她再買一處宅子。
哪知道齊老太太的兒媳也就是容姐兒的舅母知道齊老太太的打算後,也偷著過去找其大姑姐借錢。
那高恒也對其妻子說,你去跟姐姐說讓她不要買宅子了,把錢借給我們做買賣吧。
齊老太太聽說後自然很看不起高恒這個女婿,連帶著也不願意搭理小女兒了。
高恒見妻子回娘家沒借到錢,就又動起了彆的心思。
他又讓其妻子回娘家跟妻姐說,如果她願意出錢的話,那他就把這買賣的幾成乾股給她。
容姐兒的生母聽後就動了心,不顧母親齊老太太的反對,將銀子借給了高恒。
高恒拿了銀子,也確實做起了買賣,可他買賣一做起來後就不認人了,跟容姐兒的生母說,這銀子他原樣還給她,可這乾股就不能給她了。
容姐兒的生母被氣了個仰倒。
可高恒不願意給她分紅,她又能怎地。
她原打算的是將這幾成乾股留給兒女,才不顧齊老太太的反對,連宅子都沒買將銀子借給了高恒。
哪想到這高恒竟如此不顧廉恥,說不認賬就不認賬。
容姐兒的生母隻好含淚拿回銀子,想要拿錢買一處宅子。
可此時陽溯的房價已經漲了幾回了,她手上的錢也買不到什麼像樣的宅子了。
既買不到宅子,那這銀錢自然也就繼續放回到錢莊裡麵。
可高恒是個見錢眼開的人,就不能讓他知道你手上有錢,不讓他會想儘辦法從你手上借錢。
他雖然自知這次開罪了其姐,可還是厚著臉皮讓其妻子回娘家哄騙妻姐。
齊老太太和容姐兒的舅父齊老爺本不願讓她們夫妻再上門的,可其舅母齊夫人卻說都是姐妹,哪能為了這個,開罪那個。
因此,高恒及其妻最後還是上了齊家的門。
至於齊夫人為什麼要為高恒夫婦說話,自也是為了銀子了。
高恒許諾她,會將從容姐兒生母那裡借的錢分給齊夫人一半。
齊夫人想拿著那銀子做什麼都可以,隻要最後還回來就是了。
齊夫人這才勸說了自家婆母和夫婿。
她們這兩家借了容姐兒母親的錢後,或是投買賣,或是置宅子,沒過幾年倒把自家的日子過的紅紅火火的。
齊老太太見容姐兒和她哥哥一天大似一天了,她父親那裡沒個為她們盤算的人,母親也是個沒成算的,擔心再這麼下去,容姐兒和她哥哥就一點財物便落不著了。
她就硬壓著小女兒和兒媳婦,讓她們把錢財還給容姐兒的母親。
可這兩個人,一個哭說自家兒子要娶媳婦了,另一個說自家女兒要嫁人了手頭緊,總之就是拿不出銀子。
可齊老太太此時已深感時日無多,她就對兒子齊老爺說,若是在她閉眼之前,她們不把那筆銀子還給自家大女兒,那她就不入祖墳。
齊老爺聽到這裡立馬就急了,他雖也向著自家,可到底還不算太壞。
之前自家女人像姐姐借錢,他為著自家生計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如今齊老太太都這麼說了,齊老爺總不好再裝傻了,他隻好讓人喚來了高恒。
高恒來了之後就說自己沒錢,齊老爺見自家母親都快要病的說不上話了,擔心此事要是不能在母親去世前了了,那母親就真的閉不上眼了。
他就說既如此,那他就替高恒把銀子還了吧。
此話自是稱了高恒夫婦的心意,可齊夫人卻是不願意了。
她在廳裡大罵了高恒夫婦一場,還說她們夫妻要是敢讓齊老爺替她們換銀子,那她就讓她叔叔把高恒的買賣給攪合了。
高恒夫婦聞言隻好還了銀子。
齊老太太收到銀子後,就對容姐兒的生母大齊氏說,她覺得大齊氏太過心軟,又無甚心術算計,這筆銀子與其放在她手裡,將來被齊夫人和高恒夫婦盤算了去,還不如交給容姐兒和她哥哥拿著。於是,齊老太太隻給大齊氏留了些傍身的銀子,把大齊氏的嫁妝折算成銀子偷偷給了容姐兒。
等她去後,大齊氏就隨著齊老爺夫婦回了祖籍。
不過容姐兒和她哥哥都悄對大齊氏說過,等日後兩人都成婚了,會把大齊氏接過來。
齊老爺一家走後,陽溯隻剩下高恒夫婦了。
她們夫妻都是占便宜慣了的人,見齊老爺走了,就想去占容姐兒和她哥哥的便宜。
可此時李家當家的是容姐兒的繼母,又怎會讓她們夫婦上門。
因此,高恒夫婦之前一直和李家搭不上關係。
此次容姐兒的繼母為了攪和她的婚事,便派人去找了高恒,許諾若是事成會給他一筆銀子。
財帛動人心。
高恒本就是個為了銀子,做出什麼事都不稀奇的人。
因此容姐兒的繼母一說,他也就應了。
來人在向老太君和老夫人稟告此事的時候,七爺也在這裡旁聽。
聽完後,他就咬牙切齒的道:“世上既有如此無恥之人。”
老太君也搖頭歎息道:“這世上總是有一些人為了銀子,連至親之人都不顧了的。”
“此次那婦人想進京,應當也是想再攪和容姐兒的婚事,我們要再查一查嗎?”老夫人就問老太君。
老太君聞言就笑道:“倒也沒什麼好查的了,橫豎我們抓到了她勾結高恒暗害容姐兒的證據,把這證據送到族裡,讓族老們秉公辦理吧。”
在老太君看來,這事掰扯起來也無甚意思,還不如直接在陽溯處置了這婦人。
老夫人頷首應是。
容姐兒繼母的事情如何處置,老太君和老夫人沒有告訴魏若。
但魏若就算是猜也能猜出來。
這犯了錯的婦人,要麼被送到家廟,要麼被休回家。
不過,這婦人到底為李家生了孩子,應當也不至於被休回家,估計就是被送到家廟了。
老太君處置完族內失德的婦人後,就讓魏若派人去瑞陽侯府通知張氏,可以派人來正式提親了。
張氏那邊請的大媒是魏三娘夫婦,老太君這邊就讓景仁侯世子夫婦做了媒人。
因著一應訂親禮之類都有五夫人和家下人操心,因此魏若並未太過分心。
等容姐兒的親事定下來後,魏若就繼續在家安胎。
容姐兒則跟在五夫人身邊看她如何管家理事。
容姐兒的婚事定下來後,二姑母就又犯愁了。
因著寒姐兒的婚事找的不錯,她就也想為小女兒冰姐兒找一戶書香世家。
不過冰姐兒的性子不如其姐那般嫻靜,二姑母想尋的那些人家的夫人都不甚滿意她。
也因此,冰姐兒的婚事耽誤到了今日也沒能定下來。
她原本是個活潑的姑娘,這兩年因為婚事屢屢不順,且又總被二姑母訓斥,變的有些悶悶不樂的。
老太君其實一直勸二姑母,說冰姐兒的性子適合去武將人家。
可二姑母卻不願意,總覺得現在是太平盛世,那武將人家的孩子無甚出頭之日。
老太君見自己苦勸,她也不聽,便隻好罷了。
此次二姑母見老太君給容姐兒說了門極好的親事,卻不提冰姐兒,就有些埋冤的對老太君道:“娘竟把這門好親事給容姐兒了。”
老太君哪能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她冷哼一聲道:“那魏八郎不過是個庶子,你願意讓冰姐兒嫁過去受氣?”
二姑母聞言再也沒說話了,她其實
不過正是因為兩人這門婚事實在是太合適了,讓二姑母這樣總尋不到合適親家的人覺得有些眼紅。
老太君一向憐惜自己這個青年守寡的女兒,因此她對二姑母比對幾個兒子要更耐心一些。
此刻她見二姑母有些想不開就耐心的勸導她:“容姐兒今日雖得配八郎,可你也不看看她幼時吃了多少的苦。那瑞陽侯府的那一起子人將來又會怎樣編排她。”
二姑母聞言就歎道:“我自是知道的,隻是剛剛心裡著實有些不爽快。”
老太君聞言就搖頭道:“我早就勸你,不要總看著那些書香世家的人家。咱們寒姐兒之所以能嫁到陳家,是因為她家姑奶奶取中了寒姐兒。可冰姐兒的性情卻是十分活潑的,你把她嫁到這樣的人家,隻會讓她覺得拘束。”
“可那些武將人家的女眷總有這樣那樣的脾性,不說遠的,就說咱們錦姐兒,這樣好的家世嫁到那許家,她那弟妹不也總和她較真嗎?我是擔心冰姐兒嫁過去受氣。”二姑母就對老太君道。
老太君聞言搖頭道:“你想偏了。不說彆的,寒姐兒嫁到陳家去後,就沒受什麼委屈嗎?你也是婦人,怎能看不明白那些女眷間的小心思。不過因為是書香世家的緣故,不好明著來罷了。咱們寒姐兒素來是個心有城府的,所以還勉強能應對。可換做冰姐兒這麼一個大大咧咧的性子,指不定當麵就和人硬頂起來了。到那時她婆家人看了豈不小瞧她。”
“娘也太小看咱們冰姐兒了,她又豈是那等不知輕重的性子。”二姑母聞言有些不服氣了。
老太君聞言就道:“我自是知道冰姐兒不是那等不知輕重的性子,可她卻是要比那一般的千金小姐要天真單純些的。你把她嫁到那樣複雜的人家,人家看她好哄騙,三言兩語哄的她犯下錯事可怎麼得了。”
二姑母聽到老太君這麼說後,沉默了起來。
她們冰姐兒確實要天真單純些,總覺得這世間之人都是好人,對人也沒有什麼防備之心,也因為此她雖說總說冰姐兒,可心裡卻著實偏心自己這個小女兒的。
“那娘說冰姐兒的婚事該怎麼尋呢?”二姑母動了動唇後問老太君。
老太君見自家女兒終於肯聽她的了,自是十分的欣慰。
冰姐兒是她的外孫女,她怎麼可能不為她打算呢。
她私下裡其實已經看好了幾戶人家了,也讓李浩淼派人去打聽了一下這幾家後生的品性,最終取中了兩家。
之前一直不說是因為這兩家都是武將人家的孩子,她怕自家女兒一下子把她給頂了回去,因此就一直沒提。
二姑母問後,老太君就對她道:“我私心裡其實看中了兩家。一家也姓李,父兄都在你哥哥麾下任職,家裡也頗有些家底。我看中的這個男孩是李家的小兒子,雖說才乾不及兄長,但勝在為人老實。”
二姑母聽老太君說,這家人在哥哥麾下任職,且頗有家底後,就有些心動了。
隨後她就開始盤算了起來。
她夫家的財產自是要留給兒子的,而她的嫁妝原打算一分為三,讓三個孩子平均分的。
但老太君說的這戶人家不比陳家,所以她會和寒姐兒還有兒子商量一下,把她的嫁妝多給冰姐兒一些。
再有就是冰姐兒出嫁,母親那裡自也會給些私房的。
冰姐兒有了這些嫁妝傍身,那李家父母再多給小兒子些私房錢,兩口子的日子自然也過得。
“那另一戶呢?”二姑母其實對這戶人家已經有些滿意了,但還是想問一問彆家的情況。
老太君就道:“另一家你也知道,這家就是平寧公主的駙馬唐家。駙馬的堂弟和咱們冰姐兒年紀相當。前些日子,平寧公主過來看你侄媳婦時,跟她說起了家裡的瑣事,就說她公公準備為侄子在京裡找戶人家,以後也讓侄子在京城定居,這樣一來駙馬她們也能有個親戚走動一下。”
“可唐老爺已是許多年不在京中,估計也不知道該尋誰吧?”二姑母沉思道。
“是的,所以平寧公主上次過來時還特意到我這裡來坐了坐,說是現在她姐姐懷了身孕,不方便幫她張羅,問我有沒有相熟的合適的人家。她說她公公說了,不拘彆的,隻希望姑娘身家清白。”老太君對二姑母道。
“那娘應下來了?”二姑母就問老太君。
“那是自然的。”老太君聞言就笑嗬嗬的道:“秦老夫人素日裡不常出門,你侄媳婦又有了身孕。平寧公主難得同我張一次嘴,難道我還能回了她不是?”
“那倒也是,怪不得這段時間嫂嫂和五侄媳常常出門做客呢,原來是應下了這個差事。”二姑母就點頭道。
“不過娘既想把這個後生說給冰姐兒,為何又讓嫂嫂出門相看呢?”二姑母問老太君道。
老太君聞言就笑道:“你那會兒一心想著彆的人家,我總不好為了你讓人家等著吧。“
聽到老太君這麼說後,二姑母忍不住紅了臉,她依在老太君懷裡撒了一會兒嬌後方才道:“那娘是沒尋到合意的人選?”
老太君聞言就搖了搖頭道:“怎會沒尋到合意的人選,那些人聽說是要為駙馬的堂弟尋親,自是十分的願意。你嫂嫂過去看了,有幾家姑娘也著實不錯。不過她們家大人在朝堂間與幾位皇子都有些隱隱約約的聯係,所以我們才一直沒定下來。”
“那唐家公子是什麼情況呢?”二姑母聽完老太君的話後問道。
老太君笑道:“那孩子的性情要活泛一些,不過他家裡大人拘他拘的也緊,倒也出不了什麼大錯。他父母也都頗有些家底,已是定好了要在京中為他置一處宅子。”老太君就對二姑母道。
二姑母知道,自家母親的眼光一向很準。
她若是看中了這位唐公子,那這唐公子必定是不錯的。
不過或許是因為寒姐兒的夫婿就是那等沉默老實的性子,她現在更偏愛那等沉默寡言的男子,一聽到那位唐公子性情活泛,心中就有些打鼓。
“娘覺得這兩戶人家,哪戶比較好呢?”二姑母就問老太君。
老太君沉默片刻後道:“如果是我的話,我會選唐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