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是半下午,因著關了門,掩了窗簾的緣故,房間內有些昏暗。
“你看恒哥兒心情怎麼樣?”沉默半響後,老太君先開口問李浩淼。
李浩淼想起兒子當時怔怔的麵孔,心中有些難受。
他歎了口氣道:“在路上的時候倒也還好,不過到了南平侯府之後,我看他眼眶好像有點紅了。”
老太君聞言就歎了口氣。
老夫人是個最為心疼孩子的,她聽說恒哥兒眼眶紅了之後,忍不住擦了擦眼角。
半響,老太君才道:“若是陳二姑娘進了咱家的門,那她有個什麼事,咱們肯定不能善罷甘休。可她到底還沒嫁進來,此事又涉及到南平侯府的家私,咱家縱然查到了真相,也不能說出來,隻是心裡有點底,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也便罷了。”
李浩淼聞言點了點頭道:“我知道。”
他說完這話後,房間內再度安靜了下來。
無論是老太君還是老夫人,心中都極為不好受。
這其中老夫人又多想了一層。
她們恒哥兒自小無論做什麼事情,都是一帆風順的,唯獨在婚事上,卻是一波三折的。
難不成,這孩子的劫數就應在婚事上不成?
思及此,老夫人就有些坐不住了。
等李浩淼走後,她就對老太君道:“娘,我總覺得咱們恒哥兒在婚事上有些不順,咱們什麼時候找時間去廟裡幫恒哥兒燒個香吧。”
老太君聞言先是思襯了片刻,隨後她就搖了搖頭道:“最近肯定是不行的,陳二姑娘剛去,咱們就去廟裡燒香,這事要是傳出去了有些不像。依我看還是等風頭過去了,我們再借著彆的事情去廟裡偷偷給孩子添個海燈什麼的吧。”
老夫人聞言也覺得自己有些冒失了,她忙道:“是我沒想到。說起了那個孩子也是可憐,怎麼小小年紀就被人害了呢。”
老太君此時也忍不住跟著流出了幾滴眼淚來,她對老夫人道:“我年紀大了出門麻煩,你到時和孫媳婦一起去南平侯府看看吧。”
老夫人一邊擦眼淚一邊點頭應了。
魏若這邊,剛一進到景和宮,就見貴妃正坐在那裡抹眼淚,平寧公主則在一旁輕聲勸慰她。
看到魏若進來,貴妃和平寧公主雙雙站了起來,貴妃原本有許多話想要問魏若。
可她見魏若也是一副麵色憔悴的模樣,就按下了想要說的話,讓南嬤嬤給魏若上一碗燕窩粥喝。
魏若倒也沒推脫,她近日為了恒哥兒的婚事煩忙,已是累的不行,偏偏又出了陳二姑娘這事。
喝完一碗燕窩粥後,魏若方才覺得自己的氣力回來了一些。
平寧公主看到她這副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就問道:“姐姐近日在忙些什麼,怎麼感覺很累的樣子?”
一說起這個,就不由得不提起陳二姑娘了。
魏若想到那個端莊害羞的少女,忍不住拿起手帕擦了擦眼角,半響她才道:“我想著恒哥兒的婚事快近了,近來一直盯著他們置辦物事。”
她說到這個,就又勾起了貴妃的一腔愁腸。
貴妃含著淚問魏若:“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聽到宮人稟報,險些沒敢相信。”
魏若想起李浩淼的叮囑,搖了搖頭道:“說是突發急病,我這邊還沒有過去,倒是公爺上午帶著恒哥兒過去了。”
“恒哥兒那孩子現在可好?”想起自己的外孫,貴妃覺得自己的心裡跟針紮似的疼。
“他還留在南平侯府幫忙,我也沒看到他。不過公爺說毅哥兒一直陪著他呢。”魏若不欲讓貴妃擔心,便輕描淡寫的道。
貴妃見有毅哥兒陪著恒哥兒,倒暫且放下了對他的擔心。
她原本叫魏若進宮一來是想問一問陳二姑娘的死因,二來則是想問一問恒哥兒的情況。
此時見恒哥兒還好,魏若又說陳二姑娘那裡是突發急病,她自覺沒有什麼好問的了,就歎息似的道:“這個孩子也太命苦了一些,怎麼小小年紀就這樣去了呢?”
她說完這話,魏若也忍不住擦了擦眼淚,覺得心裡跟針紮了似的疼。
平寧公主見魏若難受,就說貴妃:“母妃真是的,姐姐的心裡已經夠不是滋味的了,你還來招她。”
貴妃聞言連忙看向魏若,見她雖然極力抑製,但眼中卻難掩傷心之色,心中十分的後悔。
她忙道:“都是我的不是,我們不提了。”
貴妃是關心她和恒哥兒才會問陳二姑娘的事情,魏若又怎會在這樣的事情上責怪她呢。
她搖了搖頭道:“無妨,我聽了這個消息後,心裡總是空落落的,總也不敢相信好好的一個大活人竟就這麼去了。”
貴妃和平寧公主聽她這麼說,連忙開口安慰她。
母女三人又在宮內敘了會兒話後,魏若和平寧公主就要告辭了。
走在路上的時候,平寧公主對魏若道:“我待會兒去外祖母那裡看一看吧,母妃派過去看望外祖母的人說,外祖母聽了消息後心裡也難過的跟什麼似的。”
魏若原本想跟平寧公主一塊去看一看外祖母秦老夫人的,但一來她早上剛去看過她老人家,二來她們明日還要去南平侯府探望,因此她就沒跟著過去。
豎日一早,魏若起身後,就隨著老夫人一起去了南平侯府。
南平侯府老夫人身邊的嬤嬤親自過來二門接的魏若。
“我們老夫人和夫人都病了,其餘幾位夫人們都各有各的事情要忙,因此老夫人便讓奴婢過來接夫人們,萬望夫人們見諒。”那嬤嬤的態度十分的恭敬。
她們府上剛出了喪事,一時之間忙不過來也是常有的事情,老夫人和魏若等人自不會見怪。
眾人一起去了南平侯府老夫人的房間。
這位老夫人的院落此時十分的安靜,丫鬟們都隱在暗處不敢出聲。
魏若跟著老夫人一起進了房間,繞過屏風再往內轉幾步路就看到了南平侯府的老夫人。
往日神采奕奕的老夫人此時憔悴的不成模樣。
她戴著一個褚赫色的抹額背靠靠枕,半躺在床上,一個和她模樣長的有幾分相似的中年婦人正起身出來迎接魏若等人。
魏若認得這婦人就是南平侯府老夫人的女兒,陳姑母。
陳姑母向老夫人見禮後,親扶著她往裡走。
南平侯府的老夫人看到魏若等人進來,眼眶瞬間濕潤了。
老夫人和魏若等人看到她那副模樣,也忍不住心酸。
幾人對著哭了一會兒後,老夫人就對魏若道:“你去看一看侯夫人吧。”
魏若剛想點頭答應。
南平侯老夫人就對老夫人道:“您不知道,我那媳婦受了刺激,現在還是昏昏沉沉的,一時醒一會兒,一時又昏睡過去了。現在也沒法見人。”
老夫人聞言就有些揪心的道:“怎麼這般嚴重了,可請太醫了沒有?”
南平侯老夫人聞言就道:“請了的,太醫說是傷心過度,痰迷了心竅,讓小心將養著。”
“既如此,我們就不打擾她了。”老夫人聞言就歎氣道:“我們府上前兩年屯了不少的藥材,您這裡配藥要是缺什麼藥材,儘管打發人到我們府上去拿。”
南平侯老夫人聽到老夫人如此說先是點頭道謝,隨後她就流著眼淚對老夫人道:“總是我們兩家沒緣分,不然依著府上夫人們這樣慈愛的性子,我們家姑娘若是嫁進去,不知道有多享福呢。”
南平侯老夫人這話說的倒也不假。
安國公府家規森嚴,幾任主母都是那等慈愛寬和的性子。
京裡的那些婦人們之所以那麼想把女兒嫁入公府,看中的可不僅是公府的權勢而已。
聽到南平侯老夫人這麼說,老夫人就道:“我們聽說這孩子忽然去了,心裡也不知道有多難過。昨兒晚上老太君身子都有些不好了。”
南平侯老夫人聞言忙問老太君的身子如何了。
老夫人就說倒沒什麼大礙,隻養養就好了。
南平侯老夫人想到二兒媳求自己的話,再看到安國公府老夫人那張憔悴的臉,那欲說出口的話怎麼也沒能說出口。
陳二姑娘年歲還不大,又有南平侯老夫人等長輩們都還健在,所以她的葬禮辦的並不十分隆重。
安國公府眾人除了老太君外都去參加了陳二姑娘的葬禮。
讓眾人感到奇怪的是,整個葬禮,南平侯夫人和陳二姑娘的舅家都沒有出現。
不說旁人,安國公府的人看了都覺得奇怪。
直到李浩淼那裡查出了陳二姑娘的死因真相,眾人才知道陳二姑娘為何有今日之禍了。
說起陳二姑娘的暴斃,就要說起南平侯夫人的兄弟了。
南平侯夫人就一個弟弟,因是母親生了幾個女兒後才得來的兒子,自是寵溺非常。
南平侯夫人作為長姐對這個弟弟自是更為的寵愛。
及至南平侯夫人的父母雙雙逝去後,她便將彼時尚未成婚的弟弟接到了侯府照顧。
南平侯是個厚道人,見此倒也沒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