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哥兒有些放心不下恒哥兒,便過來看他。
恒哥兒卻在對著欄杆發呆。
他昨兒個一夜沒睡,一直在想餘五姑娘拉著丫鬟不肯放手,以及最後看到他時,她那動容的眼神。
承哥兒進來和見見禮後,先是問了問他的傷勢,隨後就問他為什麼沒有睡覺。
恒哥兒卻沒有說話,眼前正是天將亮卻未亮的時候。
微光照在人的身上,讓人有了一種想要傾訴的欲望。
“一直以來,我的人生都很是順風順水,所以我總覺得我與旁人是不同的。”恒哥兒首次對承哥兒說出了自己的心事。
承哥兒聞言就頗為讚同的道:“你自是與旁人是不同的,你可是未來的安國公,咱們族裡未來的族長。”
恒哥兒卻搖了搖頭,這段時間的經曆如流水一般的在他的腦海中浮現。
他繼續道:“我總以為自己是不同的,也總以為隻要我想,隻要我願意付出努力,那麼任何事情都不在話下。”
他說到這裡的時候,承哥兒忽然安靜了下來。
魏若和李浩淼將餘五姑娘的事情瞞的很緊,所以承哥兒並不知道此事,他隻以為恒哥兒是在單純的感懷陳二姑娘。
“可現在想來,我當初的想法實在是太過輕快,也太傲慢了。”這是第一次,恒哥兒對旁人說出了自己的不足。
他雖然沉默寡言,內裡卻是極為驕傲的性子。
所以縱然旁人都說他出身高貴,要什麼有什麼,他卻像父祖一樣,每日裡用功讀書,練武,沒有一日懈怠過對自己的要求。
而在他前十幾年的人生中,所遇到的一切事情都是順風順水的,所以的付出也都有回報。
所以他就理所當然的覺得隻要他想,任何事情他都能做成功。
可先是餘五姑娘的拒絕給了他當頭一棒,再是南平侯府的事情讓他體會到了生命的無常。
他忽然覺得,這世間其實有很多事情都不是他能控製的,比如說人心,再比如說生死。
他以前的想法著實太狹隘,也太無知了。
“我還是想娶她。”就在承哥兒不知道怎麼安慰恒哥兒的時候,恒哥兒忽然來了這麼一句話。
承哥兒聞言忽然睜大了眼睛,他驚呼出聲道:“你想娶誰?”
恒哥兒卻沒說話了。
他想娶餘五姑娘。
他以往在麵對餘五姑娘時著實有些傲慢了,他那時覺得以自己的家世,若是提出要娶餘五姑娘,餘家包括餘五姑娘本人一定會想也不想的答應這樁婚事。
可他從來沒有考慮過餘五姑娘的處境,也沒認真傾聽過餘五姑娘的想法。
他在麵對餘五姑娘時,並不是用真心去與她相處,而是拿家世在與她相處。
可他卻忘了,兩個人之間若想和睦相處,品行比家世要更重要。
餘五姑娘就像山間的一簇小花,雖然出身不顯,卻品性高潔。
她當初也是看出了他的傲慢,所以才會毫不猶豫的拒絕他吧。
思及此,恒哥兒覺得自己的臉頰火辣辣的。
他送走承哥兒後,就揮筆寫下了一封信,並吩咐親信快馬加鞭將此信送到京裡。
恒哥兒寫信的時候,王先生的夫人王太太也正準備去看王老太太。
她收拾好正準備走的時候,忽然想起來什麼,就叮囑丫鬟:“記得把餘家送來的幾筐新鮮核桃收好。”
那丫鬟是從外麵買來的,想著若是在自家的話,自家姑母若是送了些吃食過來,而她姑母家的孩子要是正好住在她家的話,她娘一定會分些吃食給姑母家的孩子的。
所以她就多嘴問了一句:“可是要分些給餘二郎和餘五姑娘?”
丫鬟這麼問也是好心,畢竟餘五姑娘昨夜受了驚嚇,這些東西又是人家父親送過來的。
王太太聞言臉上閃過一絲不快,她瞪了一眼那丫鬟後道:“給我藏起來放好,不許給那兩個人吃。”
那丫鬟自覺自己說錯了話,連忙低頭認錯。與此同時,她也在心裡暗道,看來她的這位新主家太太是位吝嗇又不通情理的人,不然她怎麼連這種人情場麵上的事都不肯做呢。
丫鬟私心覺得,這位王太太連她那位在田裡種地的娘都不如。
餘五姑娘昨兒個夜裡回來後也沒睡著,她翻來覆去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見此時已快要天亮了,便也乾脆不睡了。
此時正是天色將明的時候,餘五姑娘想到外祖母昨夜受到了驚嚇,便想親自為她熬些板栗小米粥喝。
她讓丫鬟將小爐子搬到了廊下後,就坐在那裡一邊看火,一邊看書。
“姑娘,才剛太太房裡的丫鬟跟我說,太太又讓把咱們夫人送過來的東西給藏起來呢。”從外麵回來的珍兒對餘五姑娘道。
餘五姑娘聞言頭都沒抬的道:“珍兒,不要去盯著彆人的事。我們隻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彆人是怎樣的品行,與我們沒關係。”
餘五姑娘自是知道自家帶來的丫鬟都很看不上王太太的。
但她卻覺得自己與王太太日後也不過是麵子情,她按照禮數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沒得總去想王太太的那些小家子氣的行為,徒生閒氣。
所以珍兒一提起這些,餘五姑娘就打住了她的話頭,不許她再說了。
珍兒見狀就吐了吐舌頭。
恒哥兒的信不過幾日就再次送到了安國公府。
李浩淼看完他寫的信後,忍不住歎息。
他拿著信去了魏若的香蕪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