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來到村中唯一的一所學堂,今日學堂並沒有開課,空空蕩蕩的大堂中擺放著整齊的桌椅,窗欞之外是蕭蕭肅肅的一小片竹林,竹林外就是那條流過村邊的清澈的溪流,微風帶著一片竹葉從“沈元”麵前飄過,帶來盛夏中少有的沁涼之意。
蘇夜正在竹林中看書。
一張石桌,矮圓的石椅,製作的人似乎沒有用太多的心力來裝飾它們,所以略微顯得有些粗糙,“沈元”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到蘇夜麵前的時候,瞥見那本書封皮上古怪的字跡《神淵古紀》。
因著自己的身份,“沈元”沒有貿然去打擾蘇夜的寧靜,他安靜地站立在石桌的幾步遠的地方,垂眼注視著對方身側垂下來的衣帶,回憶著從那場對話之中,許筠透露出來的這位夫子的過往。
他可以從許筠的描述之中想象得出當初這位先生初入京城之中的轟動,每個人都有年輕的時候,那是一段可以儘情張揚自己才華、儘展抱負的時光,每個人的讚歎與追隨都是少年意氣的些許點綴,縱橫來去、義氣為友,紅顏相隨、顯貴延邀,他可以儘情地在那樣一個國家裡最重要的城市中烙下自己的印記,直到後來成為可以決定一個國度走向的大人物。
可是他沒有。
在最為意氣風發,神采飛揚的時候從最高處的舞台上急流勇退,來到這樣一個似乎隱藏著許多秘密的村莊之中,“沈元”覺著,自己或許在這樣一個地方,最為看不透的,就是這位能夠在十年後,依舊有人對他昔日盛景念念不忘的“夫子”。
“所來何事?”蘇夜放下了手中的書冊,他拂了拂衣袖,黑玉的發冠將他濃墨般的長發梳攏其上,再用一枝紫檀木簪彆住,頗有幾分清雅之意。
“沈元”有些慚愧地欠身道:“昨日先生曾說過讓我去找回從前的記憶,夜晚的時候我思慮良久,但始終不知應該從何入手,今日晨時醒來,也依舊毫無所得,想到先生智謀高深、閱曆廣博,特來請您指點與我。”
絕口不提昨晚所經曆的夢境。
蘇夜也沒有修正“沈元”對於自己的稱謂,原本的沈元被交到自己烙印的手中的時候,性格與習慣就已經定了型,那位兄長將之交到“蘇夜”的手中,雖說表麵上是害怕自己逝去後對孩子的擔憂,但實際上其實是完全將教導責罰的權力交予了自己的兄弟,定下二人之間的父子關係,也是在徹底失望後的放手。
“失憶一事或許會有各種緣由,”蘇夜沒有拒絕:“但你失憶的誘因,應當是在於頭顱受擊。”
他看了一眼“沈元”,極黑的眸色中無甚波瀾,“沈元”麵上神情不動,身體卻微微緊繃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感覺有些心虛。
蘇夜搖了搖頭道:“除開你自己回憶起來之外,也許詢問一位醫者對你的幫助會更大……”
“沈元”斂下眉目,低下的麵容上,微薄的唇輕輕勾起。既然這座村莊有著不少不為人知的秘密,他又何妨如同自己的原身一般,找個借口,就此離去?他對於隱秘之類的東西並不感興趣,對於自己是否為沈元,他更傾向於否定的答案,或許,他應該重回那片外逃的樹林,看一看自己之前留有的痕跡,看看能否刺激記憶,使之恢複。
村中的徐伯醫術高明,卻也無法徹底隻好自己的腿傷,更彆說涉及到了大腦的失憶症了!求醫這樣的一個理由,既合乎情理又無從推拒,可是再好不過了!
“也正好,”沒等“沈元”得到自己想要的允諾,蘇夜就抬起了頭來,他的目光望向了高遠的蒼穹,塗抹如霧的白雲之中,一道迅捷如光的影子風馳電掣一般投來,等到他放緩了速度,從天而降一般落在蘇夜與“沈元”的麵前的時候,一個青衣的道者身姿飄逸地站立在地麵上,而當此時,蘇夜之後的話才被徐徐道來:“一位專研醫藥的朋友近日投來信函,說是會前來拜訪,恰好也可以為你診斷一番。”
青衣人抬眼看了過來,目光中流露出一抹奇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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