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晚晚收起笑容,咬了咬唇故作猶豫,“吉蘭嬤嬤,請稍等。”
“福晉,還有何事吩咐?”
葉晚晚輕蹙眉頭,神情坦然絲毫不見作偽,“聽說側福晉病了,可要緊?”
吉蘭嬤嬤依舊麵無表情,“回福晉,側福晉暫時無礙,大夫也看不出什麼病,說可能是癔症。”
葉晚晚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兩人是失散多年的姐妹,“吉蘭嬤嬤,聽說側福晉發病的時候,說了許多不該說的話,會不會不是癔症?是邪氣作祟?”
側福晉這病發得委實奇怪,來去匆匆,確實不像一般的癔症,滿人對神靈之類本就深信不疑,尤其是吉蘭嬤嬤還是個供奉神靈的老嬤嬤。
聞言一陣緊張,吉蘭嬤嬤收起臉上的鄙夷,張嘴問道,“福晉,側福晉這病確實怪異,如您所說,該怎麼辦?”
葉晚晚並不正麵回答,沉吟片刻,“在我們科爾沁,水是萬物之源,是純潔的神靈,它可以洗去一切的邪祟,保佑我們平安。”
蒙古的傳統習俗吉蘭嬤嬤略有所聞,隻是這話委實沒聽懂,硬著頭皮問,“請福晉明示。”
“多喝熱水。”
吉蘭嬤嬤一怔,這算什麼方子,不過死馬當活馬醫,先讓側福晉喝下幾桶熱水再說。
嬤嬤走後,塔娜在屋裡翻箱倒櫃,找出幾套顏色嬌豔式樣華麗的旗裝,攤在炕上,“,您穿哪一件?貝勒爺要來看您,心裡還是有您的,您往常見貝勒爺最喜歡穿這幾套衣服,塔娜幫您好好打扮,一定會討他喜歡。”
葉晚晚托腮望著塔娜,原主對多爾袞還真是一片癡心,可惜了,多爾袞這幾日對小玉兒不聞不問,聽到小玉兒醒來,就馬上趕回來,明顯是要來放大招。
不忍拂了塔娜的好意,葉晚晚任憑塔娜一番梳洗打扮,挑了一件寶藍色鑲白色毛邊的旗裝換上,攬鏡自照,嚇了一跳。
小玉兒的容貌和大玉兒有幾分相似,隻是大玉兒肌膚微黑,眉眼間自帶幾分英氣,整個人明媚照人,而小玉兒肌膚白皙,眉眼清麗婉約。
小玉兒為了討多爾袞歡喜,見他平日裡誇獎大玉兒容貌絕美,便效仿姐姐,將眉毛描粗,臉上也塗上一層厚厚胭脂,乍看,好一朵霸王蓮,不倫不類。
擦去所有妝容,隻是簡單塗了個口脂,更顯得眉如新月眼如秋水,清新淡雅如臨水白蓮,說不儘的柔媚和姝麗。
塔娜還未來得及稱讚,被葉晚晚打發去廚房煮紅棗湯,塔娜對自己忠心耿耿,萬一多爾袞遷怒於她,可不好。
葉晚晚倚在炕上,靜靜望著窗外,此時月上中天,屋外厚厚的積雪在月華下,散著慘白的光,映照著院子越發顯得幽深。
院外傳來一陣細微的咯吱咯吱踩雪聲,很快,門簾被掀開,一個頎長挺拔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大步踏入,脫去身上白色狐毛鬥篷,露出一張年輕俊朗又淡漠的臉。
眉毛又粗又濃,黑長的睫毛下,一雙眼眸極黑極亮,深沉幽邃又帶著傲慢,像是草原上的雄鷹,隨時隨地都向他的獵物撲去,征服一切撕碎一切。
葉晚晚上前接過多爾袞手中的鬥篷,柔聲道,“貝勒爺,您來了。”
聲音清揚溫婉,嬌中帶著幾分妖,柔中夾著幾分媚,尾音嫋嫋顫顫,仿佛一根羽毛在心頭拂過,癢癢的酥酥的,說不出的感覺。
多爾袞進門以來從未正眼看過他的福晉,此時也忍不住抬眼望去,不似往日花紅柳綠觸目怪異,一身淡雅,清麗從容。
多爾袞皺了皺眉,小玉兒似乎和往常不一樣,但是哪裡不一樣,他也說不出來,畢竟除了大婚之日還算相安無事,兩人見麵除了爭吵就是爭吵。
“身體可好些了?”
語氣不見絲毫關心,她這個福晉比路人甲還路人假。
葉晚晚心裡嗬嗬,眨了眨大大的杏眼,如水般的眸子蘊滿喜色,“好多了,爺對玉兒真好。”
脫口而出後,似乎意識到自己說錯話,葉晚晚羞澀一笑,小小的梨渦若隱若現,“爺,小玉兒是說,爺公務繁忙,還記掛著玉兒。”
垂下眸子,掩住眼裡的涼薄和鄙夷,語氣越加柔婉,“玉兒知道貝勒爺公務繁忙,大汗初設六部,正是用人之際,爺掌管吏部,為大汗選取人才,玉兒不敢讓爺多操心思,您隻要在心裡一個小小角落記著玉兒就好,玉兒多謝十四哥哥。”
多爾袞聞言一愣,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番話居然出自那個蠻橫無理刁蠻任性的小玉兒之口,體貼入微又暗中撫慰他的心。
恍惚中,眼前的人眼波盈盈勾魂奪魄,是大玉兒,隻有她才會說出這般有見識又聰慧的話,尤其是那句十四哥哥,勾住他的心,讓他幾乎忘記今天來的目的。
然而,並不是,眉眼雖有幾分相似,可她不是大玉兒。
小玉兒大病一場倒是比以前乖巧,可惜若是以前就這般乖巧,他不會絕情如斯,畢竟她是大玉兒的妹妹,他不介意養著她,不過就是養個小貓小狗。
輕咳一聲,多爾袞的心冷硬起來,神情淡淡望著葉晚晚,“我們和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