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夫人畢竟需要料理範家的事情,範文程有這個賢內助,才能全身心放在公事上,你又去打擾人家做什麼?”
見葉晚晚一臉不開心,皇太極哼了一聲,“勤能補拙,回家多練習,不懂再來問。”語氣淡淡。
葉晚晚垂頭喪氣,小臉可憐巴巴,“知道了,大汗。”
這招以退為進還真是不錯,不過也是她平日裡纏著皇太極纏到他已經習慣了小狗皮膏藥的存在,偶爾哪天小狗皮膏藥說要離開,結果馬上就不適應了。
此時,額登從殿外匆匆進來,臉上布滿細汗,看來是出了大事,“大汗,不好了。”
“嗯?”
額登看了一眼葉晚晚,嘴裡的話截然而止,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句話。
葉晚晚向來是個人精,看來額登是有大事要稟告大汗,很多事情不要知道最好,知道的秘密越多死的越快,忙道,“大汗,小玉兒告退。”
見十四福晉退下,額登一臉苦相,稟告道,“大汗,不好了,瓜爾佳氏去了大福晉的宮裡,哭著鬨著讓大福晉為她做主,說十四福晉為了一個漢女與她作對,說馬喇希貝子無情無義,要討個公道,側福晉還有十四貝勒、十五貝勒都趕到大福晉宮裡。”
額登說完後,清清楚楚看到大汗眼中一閃而過的一抹殺意,不由心中一凜,看來大汗是動了殺氣,這個瓜爾佳氏真是作死,明知道大汗不想提及這件事情,偏生要去大福晉宮裡鬨騰。
皇太極起身披上披風,語氣淡淡道,“去大福晉宮裡。”
*
從崇政殿出來,葉晚晚為了避免麻煩,不引人注意,從後麵長廊饒了一個大圈,繞到大福晉後院的偏門,正想著要不要去探望姑母,一個老嬤嬤走了出來,正是大福晉的奶嬤嬤。
“十四福晉,您來了。”奶嬤嬤眼中迸出驚喜的神采,葉晚晚心中一沉,不好,一定有事發生,她還是趕快溜之大吉為上策。
“十四福晉,大福晉宮裡出事了,您快去看看。”
奶嬤嬤上前挽住葉晚晚的胳膊,就往大福晉宮裡拉扯,葉晚晚無法,推辭不去恐怕哲哲知道後會記恨她,隻能隨著奶嬤嬤去了。
剛進院門葉晚晚就嚇了一跳,這是什麼修羅場,院子裡,地上跪著瓜爾佳氏,抱著大福晉的腳哭鬨不已,大福晉臉上神情是滿滿的嫌棄和厭煩。
大福晉身旁站著大玉兒,正好言好語的勸解瓜爾佳氏,多爾袞和多鐸立在旁邊,一個皺著眉頭,一個怒目而視。
葉晚晚很想拔腿就跑,可惜院裡的人已經看到了她,除了哲哲一臉無奈,多鐸滿臉驚訝,其餘的三人皆是冷冷的望著她,似乎她欠了他們幾百兩銀子。
哲哲勸慰道,“瓜爾佳福晉,大汗賜婚也是馬喇希所求的結果,你還是去和他好好談談,看是否出現什麼問題,這件事情與小玉兒無關,終究是你理虧。”
瓜爾佳氏鬆開雙手,起身走到葉晚晚身旁,恨恨道,“都怪你,是你維護漢狗,讓範文程那個狗東西才大了狗膽,在大汗麵前胡說八道,大汗聽信漢人挑唆,才會讓貝子爺休棄我啊,嗚嗚,我要告訴兩白旗所有人,十四福晉是個吃裡扒外的。”
葉晚晚心裡嗬嗬,還真會倒打一耙。
大玉兒幽幽的聲音響起,“小玉兒,瓜爾佳福晉是有些不對,可是都是鑲白旗人,你應該勸著範夫人才是,馬喇希貝子要領軍出征,天大的事情也等征討完察哈爾再說,此事鬨開了,將士們都會說十四貝勒管教無方,如何才能讓軍心穩定,不能讓軍士們寒了心。”
哎呦,又來了,聽聽這話說的,感情小玉兒身上,寄托著所有兩白旗將士的心,不管小玉兒做了什麼事,將士們軍心都會受影響,她怎麼不知道,自己的能量這麼影響軍心,不如她去察哈爾督戰算了。
葉晚晚覺得戰鬥力蹭蹭上漲,心中樂開了花,大玉兒真是擅長道德綁架,對付道德綁架,她最有心得,隻要她沒有道德,誰也不能綁架她。
多爾袞在一旁聽到大玉兒的話,心裡很猶豫,察哈爾出征在即,結果自己的兩白旗出現這種事情,造成軍心不穩,小玉兒確實難逃此咎。
馬喇希是鑲白旗最勇猛的戰士,家中出現這種變故,對於將士們來說,前方不安,後方不寧,是大忌,照側福晉所言,雖說她並沒說誰對誰錯,卻是字字指向自己的福晉小玉兒,是她無事生非,維護漢人,讓兩白旗的將士們寒了心。
大玉兒說得對,他應該責罵小玉兒,應該求大汗收回賜婚,不管如何,馬喇希和瓜爾佳福晉夫妻多年,兩人感情深厚,還有五個孩子,怎麼能說被休棄就被休棄。
但是看向臉色蒼白如紙、身體搖搖欲墜的葉晚晚,心生不忍,教訓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也許她是無心的,並不知道此戰的重要。
和以往不同,多爾袞並未橫加指責,而是思索片刻,儘量放緩語氣,柔聲道,“小玉兒,和瓜爾佳福晉道歉,然後隨我去見大汗,告訴他一切隻不過是誤會,有我在,沒事的,大汗不會責罰你。”
大汗責罰我個毛線,大汗幫我出氣還來不及,你以為誰都像你個狗男人,出什麼事都怪到老婆頭上,相信誰都不相信枕邊人,白月光一處,誰與爭鋒?
葉晚晚大大的眼眸泛著淚光,哽咽著點點頭,“貝勒爺,姐姐,姑母,是我的錯,我這就道歉。”
說完走到瓜爾佳氏身旁,轉過身背對著大家,纖弱瘦削的身體不住顫抖,看得多鐸心疼不已,剛想上前,卻被多爾袞一把拉住,對他微不可察覺的搖搖頭,大局為重,回去再安慰小玉兒。
葉晚晚對著瓜爾佳氏挑了挑眉,一臉囂張,語氣卻是委婉可憐,“瓜爾佳福晉,對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錯。”說完,做了個嘴型,瓜爾佳氏看得明明白白,她是說,去你媽的。
瓜爾佳氏氣得渾身發抖,不管不顧上前一推,沒想到雙手還未碰到小玉兒的身體,隻是沾到衣服,小玉兒竟然哎呦一聲,摔倒在地。
多鐸眼尖,見葉晚晚手上一片殷紅,明顯是摔傷了,再也忍不住,氣得一腳踹到瓜爾佳氏,“賤婦,你一直欺負小玉兒,究竟意欲何為,哥哥心軟,我可不會眼睜睜看著。”
上前扶起葉晚晚,見她白皙如玉的右手上,手心摔破皮,觸目驚心的幾道血痕。
葉晚晚咬唇望著多鐸,哭得梨花帶雨,“多鐸,我手好痛。”
她捂著手,痛的渾身輕顫,一雙星目眼淚汪汪,看向瓜爾佳氏。
“瓜爾佳福晉,你太過分了,我看在姐姐和貝勒爺份上,顧全大局,給你道歉,想不到你居然還推我,原本是你出言不遜,得罪大汗,你說這天下都是你家貝子爺打下來的,和愛新覺羅無關,你還說大汗你才不放在眼裡,我氣憤不過才和你爭執。”
說完之後,淒楚哀婉的眼神看向大玉兒,“姐姐,我不明白,你嫁入愛新覺羅家,為何還不為愛新覺羅考慮,任一個外人都能羞辱它?”
大玉兒怔了怔,按照以往來說,每次瓜爾佳氏與小玉兒爭吵,隻要她在旁邊不鹹不淡說上幾句,小玉兒便無法辯解,就會被多爾袞責罵,這一次,她沒想到瓜爾佳氏為何會突然發瘋,推到小玉兒。
她與瓜爾佳氏關係匪淺,瓜爾佳氏是她在兩白旗最大的助力,因此前幾天發生的事情,雖說是瓜爾佳氏不對,但也必須找一個人來背鍋,否則瓜爾佳氏被休棄,她在兩白旗就再無助力。
想來想去,這個人選就是小玉兒,她笨嘴笨舌,在眾人心中又是一貫刁蠻任性蠻橫無理,隻是沒想到,小玉兒居然伶牙俐齒,不過簡單的幾句話,就將自己引向和愛新覺羅的對立麵。
眼看著多爾袞深邃如海的眼神淡淡掃向自己,輕聲問道,“側福晉,小玉兒說得可對?瓜爾佳氏是不是不把愛新覺羅家放在眼裡?”
大玉兒有些暈,瓜爾佳氏沒說過這樣的話,但是也不能說她沒這個意思,小玉兒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她竟然無法反駁。
忙解釋道,“十四貝勒,是小玉兒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不想看到,她和瓜爾佳福晉有些誤會。”
葉晚晚唇角微勾,勾出一抹嘲諷,“姐姐,你那麼聰明也糊塗了,還是你隻護著瓜爾佳福晉,我是十四福晉,代表著十四貝勒府,這天下是大汗和十四貝勒十五貝勒以及所有的愛新覺羅家族打下來的,為了一個區區的馬喇希貝子,就將十四貝勒的顏麵踩在地上,才是真正寒了兩白旗的心。”
聽到兩人的對話,多爾袞大概明白發生的事情,此事看來是大玉兒冤枉了小玉兒,也讓他不分青白皂白冤枉了小玉兒,難怪小玉兒這麼委屈,是他做錯了。
隻是他心裡在乎大玉兒,不願意去想大玉兒為何會冤枉小玉兒,心存僥幸想到,這一切可能真是大玉兒誤會了,或者是顧念他,怕兩白旗軍心不穩,怕他痛失勇士的心。
不想讓小玉兒再說下去,多爾袞上前扶住小玉兒,看著她手上的傷口,還在滴血,不由憐惜道,“還痛嗎?我帶你去看大夫。”
沒想到葉晚晚冷冷一笑,順勢甩開多爾袞的手,結果手上的傷口流下更多的血,滴在地上一團血紅,怵目驚心。
“不用了,既然貝勒爺不相信我,那我的傷口痛不痛,不用你管,我的心痛不痛,也不用你管。”眼神高傲又受傷,語氣悲涼又無助。
多爾袞瞬間愣住,小玉兒就算以前和他爭吵,也從未用這種眼神望著他,那是滿滿的絕望和哀傷,和那天晚上的眼神如出一轍,“多爾袞,你有心嗎?你沒有。”
他的心忽然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