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個理,林丹汗想到開始送信過去,皇太極不屑一顧的樣子,又想到上一次交戰,皇太極恨不能讓自己馬上砍了布木布泰,這不是喜歡的樣子啊,難道真的是他誤解?
他忽然想到鑲白旗的旗主多鐸,不顧一切拚命地樣子,突然問道,“你和多鐸什麼關係?”
葉晚晚心中嗬嗬,麵上卻露出笑意,“多鐸就像是我的哥哥,我們一起長大,他對我很好,我嫁給大汗後,他也對我很好。”
林丹汗心中冷笑一聲,他是個男人,男人的心理他很清楚,多鐸那副拚命的樣子,什麼哥哥妹妹,那是為了要救出心愛的女人,連命都不顧。
原來多鐸喜歡布木布泰,林丹汗與大金征戰多年,大金裡的勇士他多少了解一些,正白旗的多爾袞,鑲白旗的多鐸,鑲紅旗的嶽托,還有鑲藍旗的濟爾哈朗,以及鑲黃旗的豪格,都是大汗手下一等一的勇士。
如果這樣說,那皇太極說狠話也可以理解為,他是為了拉攏多鐸與多爾袞兄弟,怎麼會有這樣男人,壓根不在乎自己的女人,甚至為了勇士,可以什麼都不顧。
林丹汗還是有些半信半疑,不過不管怎麼說,布木布泰如果是皇太極顧念的女人,那就更好了,他要試試看,如果能用布木布泰釣出皇太極這條大魚最好,如果不能,釣出來多爾袞和多鐸兄弟二人也是好的。
他望了葉晚晚一眼,笑著道,“既然如此,那我寫一封信,問皇太極討要糧草,你可願意獻上些什麼?”
葉晚晚自然明白,從手上脫下一枚白玉鐲,遞給林丹汗,“大汗,你看這個可以嗎?”
林丹汗笑著點點頭,將白玉鐲遞給一名親衛,而後低聲吩咐幾句,那名親衛領命而去,不一會隻聽到外麵傳來一聲長長的慘叫聲,而後再無聲音,隨後親衛端著一個盒子進來。
盒子裡放著一隻白皙的女人胳膊,胳膊斷裂處鮮血汩汩流出,盒裡不一會就盛滿鮮血,手腕上套著一枚白玉鐲子,正是葉晚晚的那枚。
林丹汗太凶殘了,葉晚晚嚇得臉色一白,不禁後退一步,林丹汗嗬嗬一笑,上前摟住她的腰,“不要怕,不過是個女奴,你放心,我不會這樣對你的,舍不得。”
勞資一定讓皇太極砍了你的狗頭,不對,是老子親手砍了你的狗頭。
葉晚晚心裡發著誓,麵上卻是驚駭的模樣,扯住林丹汗的衣袖大哭起來,林丹汗無法,覺得自己也有些過了,哄了半天,葉晚晚才慢慢止住哭聲。
林丹汗派了使者,帶著那個盒子和信函去了皇太極大營,皇太極聽聞使者來了,忙命人帶進來,使者呈上信函,順便呈上盒子。
皇太極命額登打開盒子,而後就聽到額登悶哼一聲,隨即臉色煞白,皇太極心中一震,忙望過去,盒裡凝固著一層鮮血,裡麵是一截白皙的斷臂,手腕上有一枚白玉手鐲,正是小玉兒平日裡所戴的白玉鐲。
皇太極隻覺得眼前一黑,而後鼻中似乎有熱流留下,瞬間失去了知覺。
“大汗,大汗……”
不知道過了多久,皇太極醒了過來,身邊圍著額登和隨軍禦醫,禦醫見到皇太極醒來,大喜過望,“大汗醒了,大汗醒了。”
皇太極微微閉了閉鳳眸,心如刀絞,他定了定神,麵無表情的問道,“怎麼樣了?”
“大汗是因為思慮過度,引起熱燒,故而鼻中出血,昏迷過去,我用針灸引去熱毒,不礙事了。”禦醫恭恭敬敬回道。
皇太極鳳眸瞪過去,嚇得禦醫寒毛直豎,“那個……那個手臂究竟是誰的?”
他覺得口舌乾燥起來,居然一句話也說不完整,心裡隻有一個念頭,若是小玉兒有任何傷害,他一定殺光察哈爾所有人,雞犬不留。
額登忙回道,“大汗,奴才審問了使者,不是小玉兒的,是一名女奴的,使者說林丹汗讓您親自押送五千石糧草,三天後到歸化城外五十裡處的桑原上,用糧草換人,不許帶其他人。”
皇太極一顆心似乎回到了原處,皺了皺眉,“還有呢?”
額登糾結一會,繼續說道,“使者說,林丹汗讓他轉告您,若是敢藏有八旗任何一支在桑原,下一次就是小玉兒的手。”
啪的一聲,皇太極將桌上杯子扔在地上,摔得粉碎,眸色沉沉,“林丹汗,我要把你碎屍萬段。”
頓了頓道,“去告知使者,我同意了。”
額登大驚失色,跪下哀求道,“大汗,萬萬不可,這是林丹汗的計謀,他要對大汗不利啊,您這是不顧性命啊。”
禦醫也忙跪下祈求著。
皇太極淡淡看了額登一眼,“那麼,就眼睜睜看著小玉兒死?我意已決,不必說了。”
額登扯住皇太極的衣角,哭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大汗啊,您是大金的大汗啊,豈能因為一個女人不顧自己,不顧大金啊,您不能啊。”
皇太極揮揮手,示意他不必說了,他想到剛才那一幕,心中就一陣後怕,他不能讓他最喜歡的女人成為這樣,無論如何,他必須救出小玉兒。
突然一個念頭閃過,皇太極思索片刻道,“小玉兒必須救,林丹汗也必須死,去命八旗旗主進來。”
“是,奴才領命。”
*
且說葉晚晚在等待的三天裡,躲在屋裡閉門不出,娜木鐘等人知道林丹汗要用她來換取糧草,都覺得很心疼,更舍不得她,相處一場,十分融洽。
娜木鐘甚至去向林丹汗求情,求他一定要保下布木布泰一命,林丹汗雖說未答應,也算默許,終究是男人做的決定,眾位福晉也隻能黯然失色,卻無能無力。
葉晚晚躺在榻上,想著那天皇太極平靜的神情下隱藏的驚訝和慌張,她向來觀察入微,皇太極的表情可以瞞過任何人,卻瞞不過他,他是真的緊張自己,緊張到失去了平日裡的冷靜從容,他居然願意為了自己放林丹汗一條生路,願意退兵五十裡,他是真的在乎自己啊。
後來他發狠一樣的話,在眾人看來可能是因為他的計謀,但是葉晚晚知道,他說的是真話,若是自己真的有事,他一定會用察哈爾為自己殉葬。
她的心裡酸澀起來,他是大汗啊,她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女子,可是他卻為了她方寸大亂,她原本以為他冷酷無情,不會為了任何人擾亂他想要問鼎天下的心,可是這一次她知道,若是為了自己,他願意放棄一切。
皇太極,嗬,皇太極,是真的心裡有她啊,那她的心裡呢,她是有些心動吧。
葉晚晚覺得心煩意亂,她努力搖搖頭,搖去心裡的旖念,她不能對任何人心動,誰也不能。
心中謀劃起三天後的事情,不知道皇太極能不能看到自己留的那個簪子,若是看不到那可糟糕了。
三天的時間轉瞬即逝,這日,林丹汗從歸化城點了一萬精兵,帶著葉晚晚一起,晃晃悠悠去了城外五十裡地的桑原。
桑原顧名思義就是一片草原,此時三月天末,天氣依然寒冷,原上隻有剛剛解凍的凍土與參差不齊的野草,零星點綴著幾朵紅紅白白的野花,更顯得蒼茫。
皇太極早已等在桑原,前麵廣闊的原上,整整齊齊擺放著幾百輛車,車上堆滿了一包包的糧草,而他身後僅僅帶著幾十名親衛軍。
葉晚晚瞪大了眼睛,氣急敗壞,皇太極瘋了嗎,他真的按照林丹汗的要求孤身前來,幾十名親衛軍算什麼,和林丹汗一萬精兵想比,就算以一當百,也如羊入虎口,他為了救自己,居然真的什麼都答應。
心裡又酸又難過,眼淚唰的一下落下來,皇太極遠遠見她哭泣,皺了皺眉頭,心中一痛,難道是林丹汗又欺負她?
語氣冷冷道,“林丹汗,這裡是五千石糧草,你點點看,馬上放了她。”
林丹汗沉默不言,直到幾名親信跑馬過來,對著他耳語,他們跑遍四周,均未發現大金的伏兵,而後幾名察哈爾士兵也來稟告,他們檢查過前麵幾輛糧車,全是糧草。
林丹汗終於放心,大笑起來,“皇太極,你還真是個情種,為了個女人,真的願意來送死,哈哈,我還以為你真的冷酷無情了,原來還是喜歡這個小美人,好,既然你言而有信,我也不能食言,來人,放布木布泰過去。”
一名近衛過來鬆開葉晚晚手上的繩索,放她過去。
葉晚晚拎起裙裾,向皇太極奔去,奔到他的麵前,兩人靜靜而立,葉晚晚眼淚突然落下,“皇太極。”
皇太極鳳眸含著如水般的溫柔,伸手輕輕撫著她的鴉發,烏黑的眸子靜靜望著她,那裡籠著一層煙霧,溫暖多情又和煦。
猝不及防,他伸手攬住她的腰,將她緊緊摟在懷裡,他摟得那麼緊,似乎怕再鬆開,懷裡的小姑娘就又消失不見,他的鎧甲弄得她有些痛,可她甘之如飴,隻覺得和心中的甜蜜比起來,這點痛算什麼了?
“小玉兒,你沒事就好。”
皇太極的語氣淡漠又平靜,葉晚晚卻聽出其中包含的種種情意,千般情絲萬種相思,她都聽得出來。
林丹汗冷哼一聲,“皇太極,你彆卿卿我我了,你這個側福晉可不是省油的燈,騙得我好苦,你們一個都逃不了,我們新仇舊恨一起算。”
葉晚晚轉眸望著林丹汗身後的一萬精兵,又想哭了,“皇太極,你怎麼這麼傻,為什麼要冒險來救我,你是大金的大汗啊?”
“可我也是你的先生。”皇太極笑著在葉晚晚耳邊低語道。
葉晚晚見他神情從容,秀逸倜儻,麵對林丹汗的一萬精兵視若無物,心中也慢慢鎮靜下來,伸手拔出皇太極身邊近衛的長刀,橫在皇太極身前,“大汗,我保護你。”
皇太極忍俊不禁,心中又好笑又感動,這個小玉兒啊,真是他的寶貝,對他一心一意的寶貝。
伸手握住葉晚晚的手,奪下她手裡的長刀,將她藏到身後,“不礙事,大金的大汗還護不了他的女人?”
他揮了揮手,一名親衛從懷裡掏出一個螺號,吹了起來,隻見每輛車下突然爬出幾名身穿黃色鎧甲的正黃旗旗兵,他們從懷裡掏出匕首,劃開車上的糧包,每個裡麵都滾出來一名旗兵。
這些旗兵身穿黃色鎧甲,雖說頭頂糧草有些狼狽,可是依舊難掩威風,正是皇太極最精銳的兩黃旗。
林丹汗目瞪口呆,“皇太極,你竟然敢欺騙我?”
皇太極並不答話,神情淡淡看著遠處,忽然黑煙滾滾從遠處升起,正是歸化城的方向。
他手上長弓搖搖指去,“林丹汗,不要怪我沒提醒你,再不回去救援,我的兩白旗就要踏平歸化城,你的歸化城就是大金的。”
林丹汗倉促回眸,果真見到歸化城方向狼煙滾滾,他心中恨極,指著皇太極大聲喝道,“你居然調虎離山?”
皇太極冷冷望著他,“調虎離山?你也配?你用我最愛的女人要挾我,我就要你成為喪家之犬。”
林丹汗氣急敗壞,撥轉馬頭,帶領一萬精兵往歸化城方向疾馳而去,皇太極的兩黃旗隨即追擊而去。
葉晚晚笑著拍拍手,“大汗,要是我沒猜錯的話,其實您並沒有攻打歸化城,您一定是在去歸化城的途中埋伏了精兵,讓他們放了把火而已,這叫瞞天過海,手到擒來,等到林丹汗大敗,就是您攻城之時。”
皇太極抿唇輕笑,這個小滑頭真是冰雪聰明,他伸手攬住葉晚晚的腰,翻身躍上踏雪,將小姑娘摟在懷裡,在她唇上啄了又啄,方才依依不舍放開,而後用披風裹得緊緊地。
“走吧,進歸化城。”
葉晚晚心中忽然一動,想到歸化城裡有娜木鐘,有竇土門福晉,還有蘇泰福晉,皇太極這是要見到他的後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