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
“重名。”陸行舟將證件收起來,繞過他,走進小樓。
少年追了幾步,卻又不敢進門,在門外幾米處踟躕不前。
特偵組的下屬們亦步亦趨地跟在陸行舟後麵,互相使眼色,慫恿對方開口,來滿足大家的好奇心,雖然有可能招致陸行舟的瘋狂報複,但是犧牲你一個,造福全組人嘛。
然而他們都沒有犧牲精神,沒有人願意做出頭的那一個。
少年在門外徘徊許久,到底沒敢進門,攥緊雙拳,看著陸行舟的背影,大喊:“我不會認錯的!大嫂!不管您承不承認,您就是我的大嫂!”
陸行舟置若罔聞,信步走進一樓大廳。
“大哥明天就出獄了!”
陸行舟腳步一頓。
下屬們好奇的目光在這兩人之間移動。
“您會去接他嗎?”少年期待地屏住呼吸,惴惴地說,“大哥給我寫信說,正是懷著對您的思念才能堅持下來,您的音容笑貌時刻回蕩在他的腦海中,他為您寫了很多首詩,還發表在了獄報上,成為了整個監獄的愛情大師。”
陸行舟:“……”
“大哥的詩我都有謄抄,隨身攜帶,每天認真學習。”少年雙手在身上一通亂摸,從胸口口袋裡掏出一個小本子,自豪道,“我給您念一首!”
陸行舟臉色一變,猛回頭:“不用念!”
話音未落,隻見少年很有儀式感地雙腳並攏站了個軍姿,鄭重其事掀開本子,滿臉虔誠,大聲朗讀:“《吃飯懷愛妻》——”
陸行舟:“不……”
“我愛妻,
妻愛我。
我為愛妻烤麵筋,
愛妻見我情似火。”
整個鳳尾螺都凝固了,所有人呆若木雞地看著陸行舟,仿佛他們熟悉的組長一瞬間長出了三頭六臂,甚至還穿上了女裝。
陸行舟恨不得長出十米長的胳膊,伸過去一巴掌扇啞這個熊玩意兒。
少年抓著小本子往後翻了一頁:“我再念一首……”
“不用了!”陸行舟瞬間衝到他身邊,一把奪走小本子,惡狠狠道,“再不滾,信不信我給你撕了?”
少年嚇得魂飛魄散:“大大大……大嫂息怒!”
陸行舟拿著本子飛快地翻了幾頁,眸色閃了閃,又翻了幾頁,然後從頭到尾都翻了一遍,將本子摔在少年懷裡:“快滾!”
少年抓起本子一溜煙消失在了街道儘頭。
夕陽收起最後一抹餘暉,暮色徹底籠罩下來,灰藍色的薄霧將鳳尾螺與街上歡騰的夜市隔絕開,如同茫茫雲海中的一座孤島。
陸行舟孤身一人站在空蕩蕩的門口,看著少年消失的方向,許久,才回頭。
擠在門口看熱鬨的屬下們瞬間散了個乾乾淨淨。
陸行舟仿佛沒有看見,單手插袋,走回辦公室,進門的時候,眼神凶惡地回頭,死沉沉地吐出三個字:“顏如玉?”
剛才拿著洋傘大顯神威的女人此刻後背緊緊貼著牆壁,恨不得把自己整個人都塞進牆裡,噤若寒蟬地說:“組長,相……相信我,我什麼都沒看見。”
陸行舟微微眯眼。
“我真的什麼都沒看見!也什麼都沒聽見!更沒有胡思亂想!您是英明神武的特偵組長!您嫉惡如仇!您智勇雙全!您是光!您是電!您是唯一的神話!您是三千世界的superstar!”
陸行舟陰森森:“我是你大爺。”
“大爺您好,大爺我有事稟報。”
“報。”陸行舟走到辦公桌前坐下,拿出一串烤麵筋,開吃。
顏如玉飛快地倒好茶水,然後從文件夾裡拿出一疊紙:“這是總局工會剛剛下發的關於組織第三十屆“七夕·鐵血柔情”征文競賽活動的通知,要求每個部門至少上報五篇。”
陸行舟皺眉:“工會那幾個老菜幫子又添什麼亂?”
“幾位老領導……老菜幫子的意思是,大家平時斬妖除魔都挺忙的,一個個有血性沒人性,借七夕佳節會來放鬆一下,以小視角抒發大情懷,順便感懷社會發展,治愈心靈創傷。”
“放他娘的屁,不如給兄弟們放幾天假。”
“有獎勵的。”
“什麼獎勵?又是兩袋衛生紙?”陸行舟嗤道,“你去告訴工會那幾個老菜幫子,再發衛生紙我們特偵組就不參加了。”
顏如玉抱著文件夾,眼觀鼻鼻觀心,甕聲甕氣地說:“這話我說過了,老領導……老菜幫子說,衛生紙比較適合組長您,單身,費紙。”
“特偵組不參加了!!!”
“文件裡還說,不積極參加的部門會被扣除本年度績效工資……”
“早他媽扣沒了!”
“這話我也說過了,老領……老菜幫子說,知道組長您視錢財如糞土,所以讓我轉告您一句——不參加征文比賽就去參加相親大會。”
“哢嚓!”陸行舟咬斷了烤麵筋的竹簽。
顏如玉立刻大聲道:“強烈譴責老菜幫子這種專戳彆人脊梁骨的惡劣行為!”
陸行舟麵無表情:“征文比賽是吧,至少五篇是吧,去,發通知讓組裡每個人搞一百篇。”
“啊?”
“評獎累死他們!”
“……”顏如玉彙報完工作,抱著文件夾往外走去,一手推開玻璃門,突然回過頭來:“組長。”
“嗯?”
“你明早真不去接那個誰出獄?”
“……”
顏如玉和陸行舟大眼瞪小眼,片刻後,猛一縮腦袋,躥出辦公室,房門關上的瞬間,三根竹簽跟飛鏢一樣紮在了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