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飲羽驟然反應過來,陸行舟隻是虛晃一槍,封印是假,逃跑是真。
他定睛看去,果然濃煙背後,已經看不見陸行舟的身影。
陸行舟早在拍出降魔符的時候就已經跳下城牆,不管不顧地撲進密林中,以骨鞭纏著樹枝作為緩衝,輕巧地落在厚重的腐殖層上。
春末夏初,密林中彌漫著草木旺盛生長的氣息。
隨著他的落地,周遭吱吱叫的蟲鳴停了下來,一隻翠綠色的避役沿著樹枝飛快地爬走。
陸行舟一手扶著樹乾,胸口氣血上湧,他皺緊眉頭,默念心訣,忍了幾秒,終究還是哇地一聲噴出一口鮮血,感覺體內那股一直被壓製的力量越發不安分起來。
他抹去唇角的血痕,回頭望一眼燈火闌珊的山城,
一個聲音在腦海中浮現而出,說著那些自己早該忘記的話語,以那樣早應當埋葬在滾滾紅塵中的眼神……
——你喜歡什麼模樣,我就是什麼模樣。
——我哪兒都不去,我就跟在你身邊,陪你走遍天下、降妖除魔!
——是不是我做得還不夠好?
——行舟哥哥……
——為什麼,連你也想封我?
陸行舟掏出一張靜心符,單手揉碎,黃符化作一滴液體,點在自己額頭,將腦中紛雜的亂像強壓下去,他收回視線,抬起腳步,轉身向著密林深處疾馳而去。
不知過了多久,石飲羽落在這棵老樹下,聞到空氣中淡淡的血腥氣,臉色登時變了,狠狠一拳擊在樹乾上,沒想到自己竟害得他內傷更重了。
背後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宋木帶人趕來,急道:“大哥,大嫂他……”
聲音戛然而止,隻見火把的光芒映亮石飲羽的臉龐,凶神惡煞,青麵獠牙,他情急之下,現出了惡魔的本相。
石飲羽沒有意識到自己已失控,咬牙道:“搜山。”
說完,轉身,循著微弱的血腥氣,向著密林深處走去。
陸行舟沒走多遠,就覺得不行了,體內那股不講理的力量,是真打算趁他病、要他命,一感應到他本身力量的削弱,立即活泛起來,甚至想要反噬自己。
他強撐著又走了一會兒,找到一處避風的山洞,來不及過多勘探,便衝進山洞,剛一進去,便感到體內那股力量猛地一衝,他腿一軟,跌跪在地。
“想反噬我?你真不自量力!”陸行舟咬牙道,勉強盤腿而坐,劃破指尖,沾著血跡在自己胸口畫了一個固靈符。
畫符的過程中,那力量仿佛知道自己要做什麼,越加狂躁起來,撞得陸行舟眼中一片血紅,他咬破舌尖,濃鬱的血腥味讓他稍稍清醒,強撐著將符紋畫完。
最後一筆畫成,符咒穩固靈魂,胸口頓時舒暢了很多。
陸行舟雙目微閉,立刻運功,細細地化解起那股力量。
那妖界老醫生說得沒錯,他體內確實有兩股力量在激烈衝撞,一股是他自己的降魔之力,另一股,是他千年前吞噬的修蛇的蛇妖之力。
當年修蛇在一個小村作亂,無數降魔師殞身蛇口,他拚死酣戰,斬蛇妖、抽蛇骨,平息了那場蛇禍。
修蛇道行極深又惡貫滿盈,一身妖力強悍非凡,如果任其消散到周圍中,釋放出的能量能催動周遭無數草木生靈直接化形,如果封印在什麼地方,萬一日後封印鬆動,被有機緣的人無意中給放出來,修蛇將卷土重來,又是一場災禍。
再說,那強悍的力量對降魔師來說,真的太過誘人了。
更何況是陸行舟這種不要命的,他直接將蛇妖之力封入自己體內,千年以來,慢慢化解,確實受用很多。
隻是每過一段時間要加固封印,免得被他反噬。
近些年來,隨著第六天城勢力越來越大,社會矛盾激化,他東奔西走、疲於奔命,感覺封印漸漸鬆動了,身體甚至出現了一個十分不可思議的變化。
——冬去春來、鶯飛草長,他發現自己好像和蛇一樣,有了發/情的跡象。
簡直荒謬!!!
但一個個躁動的晚上也實在是太難熬了。
思來想去,陸行舟不得不向特偵組告假,那老菜幫子還非得要個請假理由,什麼理由?老子發/情了,要去找個地方處理一下!
媽的,這種理由根本說不出口啊。
把十年後的年假都預支了,總算請下兩個月的假,陸行舟趕緊去找個天寶地靈的洞天福地,準備好好加固一下封印。
人界到處在挖山填海開發房地產,不是個好選擇,還是妖界僻靜……
僻靜個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