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在能相戀的時候瘋狂熱戀,懵懂而又坦然地等待大限來到的那一天。
正所謂一萬年太久,隻求朝夕。
“我放不下……”沈燕歸喃喃地說。
陸行舟出聲:“你放不下什麼事?隻要能做到,我會儘可能幫你。”
石飲羽輕輕歎了一聲氣。
“謝……謝陸組長。”沈燕歸迸發出一絲微弱的欣喜,他大口喘息著,聲音漸漸變得低啞。
陸行舟微微皺了皺眉:他快死了,這個一生離經叛道而又顛沛流離的天才傀儡師就快要死了。
“陸組長,我的傀儡……他……他還沒死……但他受了重傷,求您……求您……”
他聲音越來越低,每說一個字都要喘息許久,積蓄力量來說下一個字。
陸行舟耐心地聽著,抽空瞥石飲羽一眼,那廝立刻收起白眼,假裝自己對這個瀕死的傀儡師沒有那麼不屑一顧。
“求您……”沈燕歸嘴角源源不斷地流出鮮血。
“你估計是說不完了。”一個盛氣淩人的聲音在地下室門口響起。
陸行舟抬眼看去,見肖湘竹穿著白大褂,雙手環胸,站在門口,她逆光站著,看不清此時的表情,但想來不會太過友好。
“這天殺的死女人……”顏如玉磨著後槽牙,咬牙切齒地說。
陸行舟:“給你個機會報仇怎麼樣?”
“求之不得。”顏如玉活動了一下肩膀,發出哢哢哢的響聲,拎起破破爛爛的洋傘,大步往門外走去。
肖湘竹舉起一隻手,冷笑:“再敢靠近一步,我就讓你們全都上西天。”
顏如玉腳步猛地止住。
陸行舟眯起眼睛,從這個位置看去,見肖湘竹的手裡拿著一個類似遙控器的東西,他不由得笑了出來:“你瘋了?你以為能威脅得到我們?”
“我一直就是個瘋子。”肖湘竹道,“你們三個人,現在,立刻,從這座公館裡滾出去,今天發生的一切,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你以為我們會信你嗎?”顏如玉怒道。
肖湘竹:“我說話算話。”
“你他媽還說仙藻是用什麼狗屁束絲藻做的,純天然無汙染、無添加、無副作用……媽的!”顏如玉更憤怒了,張牙舞爪地揮舞著破傘,咆哮,“我要是再相信你,我他媽腦子是用豆腐花做的!”
肖湘竹當慣了女王,從未被人這樣指著鼻子罵過,一時氣血上湧:“你想怎樣?”
“我他媽要送你上法庭!!!”
“笑話,”肖湘竹冷笑起來,“上法庭又能怎樣?小妹妹,我身家過億,什麼樣的法官收買不了?我甚至能跟你保證,即使你們把我送上法庭,我依然可以完好無損地走出來,甚至比現在更加有名望。”
“這他娘的……”顏如玉回頭問陸行舟,“組長,我真的不能把她在這兒就地正法了嗎?”
陸行舟思索片刻:“我可以給你爭取一個先斬後奏的名額。”
“謝了。”顏如玉掄起破傘就要衝上去,走了兩步又停住,艱難地說,“她手裡有個東西哎,那玩意兒到底是什麼?”
“好東西,”肖湘竹道,“隻要我按下這個按鈕,引爆的東西足以把整個公館炸去外太空。”
“牛逼!!!”石飲羽驚呼。
“你不信?”
石飲羽笑著說:“你是科學家,你研究的東西當然很厲害,但是,肖博士,我像你保證,在你按下按鈕的前一秒,我領導的骨鞭能把你手腕齊根抽斷。”
肖湘竹沉默,經過剛才的激烈打鬥,她親眼所見,陸行舟的實力確實令人恐怖。
石飲羽得意地又添了一句:“不信我們試試?”
“我不會老老實實被你們抓走的。”肖湘竹艱難地選擇認慫,語氣生硬地說,“你們如果識時務,我們還有合作的空間……”
“我們顯然不識時務。”陸行舟說。
“你工資多少?”肖湘竹突然問。
“……”
“喂,這個問題過分了啊,”顏如玉怒道,“打人不打臉,你瞎嗶嗶什麼?”
肖湘竹:“一百萬。”
顏如玉暴跳如雷:“我們他媽才值一百萬?還他媽三個人分?臥槽!組長,乾她!這傻逼娘們看不起我們!”
肖湘竹:“一千萬。”
“你研究的這個仙藻,到目前為止賣給多少人了?”陸行舟問。
肖湘竹一愣:“什麼?”
“你的錢應該是賠給她們的,”陸行舟冷冷地說,“你明著是個專家,實際上是個詐騙犯,你騙了顧客們的金錢,辜負了她們的信任,那些女孩,大晚上去聽你的講座,認真聽你說著那些胡編亂造的東西。”
他腦中想起那個大夏天帶著帽子和口罩的女明星,歎道:“甚至連連漪都被你騙了,辛辛苦苦躲避狗仔,去聽你瞎嗶嗶,你卻一邊掙著她們的錢,一邊罵著她們是戲子,何其可恨。”
肖湘竹對他的斥責不以為意,表情冷漠,仿佛他口中的那些女孩在她眼裡隻是會說話的牲口一般,直到他提起連漪。
石飲羽站在黑暗中,看著肖湘竹眼中劃過一絲明顯的苦楚,無聲地冷笑了起來。
陸行舟繼續道:“你自己成為金錢的奴隸,所以你以為世間沒有人能逃脫金錢的腐蝕。不是的,這世界上有人出生入死,僅僅是為了心中的信念而已。”
“我領導就是這樣的人。”石飲羽點頭。
“……”陸行舟一頓,莫名地卡詞了。
肖湘竹知道這三個窮鬼實在冥頑不靈,一心想要將自己撕下神壇,她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一步,眼神對旁邊的保安們瞥了一下,嘴上依然在沉著地說:“好吧,算你們不愛金錢,那麼彆的呢?女人……”
“你他媽當著我的麵要給他塞女人???”石飲羽暴怒。
他突然飛撲過去,手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作魔爪,抓向肖湘竹的麵門。
肖湘竹早有準備,一轉身躲入身後的保安隊中,十幾名保安抓著防爆盾牌堵成一道人牆。
石飲羽沒有繼續追擊,甚至笑了出來,回頭道:“領導,出來看西洋景兒。”
陸行舟從地下室裡走出來,陰沉著臉,看向前方的人牆,沉聲道:“你們都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給這樣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賣命,值得嗎?”
“不要聽他的,這人最會蠱惑人心!”肖湘竹的聲音從防爆盾牌後麵傳來。
蠱惑人心?
石飲羽摸著下巴,覺得這個詞有點意思,但是不太準確,愛妻應該是魅惑人心才是。
陸行舟不知道他的想法,他全部注意力都在肖湘竹的身上,盯著前方的人牆,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人牆一步一步往後退去。
隨著他們離樓梯越來越近,周遭光線越來越亮,在地下室待得久了,乍已到外麵,竟然有些不適應明亮的感覺。
幸而這裡是樓梯的底部,光線微弱,讓剛從地下室走出的他們,有了一些緩衝。
突然間,一道強光照射過來。
陸行舟一把捂住石飲羽的眼睛,隨之自己也閉上眼睛,就聽耳邊傳來連續好幾聲開關的聲音,瞬間亮起的強光甚至將溫度猛然提高了好幾度。
“臥槽!”顏如玉吼,“這他媽什麼攻擊?”
趁三人眼盲的一刹那,肖湘竹與保安們猛地往後撤去,一道厚重的鐵門重重落下,將樓梯底與外界隔開。
“這是科學技術的攻擊啊。”陸行舟道,“屏住呼吸。”
“為什麼?”顏如玉懵懂地問。
“有毒氣啊,傻妞。”石飲羽無語。
“她瘋了?她想毒死我們?”
“她想我們死,這不是很正常的嗎?”陸行舟道,“我們拒絕了她的一千萬啊。”
“拒絕她一千萬的是你,我隻拒絕了一百萬,”顏如玉肉疼地說,“大哥拒絕了一個女人。”
石飲羽:“……”
空氣中的異味越來越強烈,顏如玉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肖湘竹真的把他們關在這個封閉的空間開始放毒氣了。
“這個女人真的毒啊,”顏如玉感慨,“如果不是有我在這裡,你們都得死啊。”
石飲羽詫異:“為什麼這麼說?”
“三秒鐘後你就知道了。”顏如玉撩起裙擺,穿著高跟鞋飛起一腳,直接把十厘米厚的鐵門踹飛。
石飲羽:“!!!”
鐵門轟然倒塌,三人帶著濃鬱的毒氣衝了出來,陸行舟骨鞭一甩,纏著即將逃走的肖湘竹的脖頸,把她拉到身邊,直接摜進毒氣室。
肖湘竹大驚,瘋狂掙紮著爬起來,想要往外衝。
顏如玉一腳把她踹得更靠裡了,直接踹到了地下室門口。
肖湘竹狼狽地摔在地上,一轉身,舉起手裡的遙控器,嘶吼:“信不信我們同歸於儘?”
“早他媽說了,你沒我快,不信試試!”陸行舟說完,一鞭揮去,隻聽一聲淒厲的慘叫,竟然真如石飲羽所說,一鞭抽斷了她的手腕。
斷落的手腕被抽飛出去,還保持拿著遙控器的姿勢,飛進了地下室裡。
顏如玉飛撲過去,伸手抓向遙控器,這玩意兒萬一有個磕磕碰碰,那是要完犢子的。
一個影子從天花板上墜落,在她抓住遙控器的前一秒,撿起那個小東西。
“給我!”顏如玉大叫,認出這影子竟然是剛才從陸行舟青銅鐘下逃過一劫的那個傀儡。
在地上垂死的沈燕歸突然爆發出一聲嘶啞的呼喊:“不要!老師!不要!!!”
那傀儡渾身是血,他跪在地上,手裡拿著那個遙控器,歪頭看向沈燕歸,沾滿了血跡的額發搭在眼角。
沈燕歸猛地噴出一口濃血。
傀儡輕輕一笑,按下了遙控器的按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