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亂的哀鳴聲中夾雜著一聲清脆的斷裂聲。
沈燕歸搖晃著站起來,手持苗刀插入地麵,想借此穩住身形,結果刀身碎成齏粉,他膝蓋一軟,跌跪在了地上。
周圍一片黑暗,陸行舟借著黑暗的遮擋,不動聲色地微微測過身子,背對著石飲羽,抹去嘴角的血痕,對沈燕歸的方向道:“投降吧,接受法庭的審判,為你犯下的錯誤贖罪。”
“你們要審判我的什麼罪名?”沈燕歸聲音低啞地問。
“最近的一個,是為了搶奪魔主的笛子,而殺害六名妖警。”陸行舟道,“再往前,是與肖湘竹狼狽為奸,殺害數名無辜人類。若要往前細數,恐怕沈鬆棠新婚第二天失蹤,也和你脫不了乾係。”
沈燕歸聞言,聲音陰桀地笑了起來:“不錯,我擄走了他。”
陸行舟:“為什麼?”
“我恨他。”
“他是你的老師,將一身傀儡術傾囊相授,你不感恩也就罷了,居然還恨他?”
沈燕歸笑了兩聲,吐出一口血,接著還在笑:“恨一個人,需要理由嗎?”
“因為太不合理。”
“是啊,太不合理,”沈燕歸道,“但我就是恨他。”
“你願意恨就恨吧,這些都不重要了。”陸行舟說著,掏出手銬,準備上前去實施抓捕。
石飲羽突然攔住他。
陸行舟一怔,聽到沈燕歸低澀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我隻知道恨,不知道愛,所以看你們秀恩愛的樣子,覺得很惡心。”
陸行舟眼眸一緊,敏銳地察覺到空氣中有一絲扭曲的感覺,讓他本能地從心底騰起一絲寒冷,他揮出一張燃燒的符咒,照亮黑暗,看清沈燕歸的樣子後猛地瞪大眼睛。
隻見沈燕歸不知何時已現出惡魔相,青麵獠牙,凶神惡煞,他雙手張開,在一閃即逝的火焰映照下,無數根靈絲從他指尖散發出去,隱入黑暗中。
沈燕歸在火光下猙獰一笑,輕聲道:“去地獄裡秀你們的恩愛吧。”
話音剛落,突然殺機四起,幾十個傀儡刀客從黑暗中出現,手持苗刀,從四麵八方廝殺過來。
沈燕歸以惡魔之態騰起,雙手不斷變幻,展露出他天才傀儡師的力量,操控著幾十個傀儡刀客,每一個都是一個刀法卓越的高手。
陸行舟手法如電,符咒猶如雪片一般紛飛出去。
傀儡們不知疼痛、不懂後退,在符咒的狂轟亂炸中無所畏懼地迎擊,幾個傀儡築成人牆,一齊揮刀斬向陸行舟。
陸行舟揚起骨鞭。
傀儡們被擊飛,兩把森寒的苗刀從破開的人牆後悍然劈了出來。
陸行舟反手一鞭,抽飛這兩個傀儡,腰身猛地一擰,鞭勢未停,抽向從身後偷襲過來的傀儡們。
“行舟,退後。”石飲羽突然出聲。
陸行舟未做他想,聽到他聲音後,立刻往後疾馳幾米,落在石飲羽身後。
下一秒,黑暗中仿佛有一座大山轟然傾倒,澎湃的魔息釋放出來,石飲羽揮出一掌,魔息嘶吼著從他身體裡爆發出去,卷起衝天的狂潮。
令人耳鳴的聲浪中,幾十根靈絲寸寸斷裂的聲音格外清晰。
失去控製的傀儡們直直地被黑色的氣流撞飛。
與此同時,石飲羽無力同時支撐覆蓋在整座山頭之上的結界,結界消失的瞬間,萬千金光驟然從天頂灑落下來。
陸行舟這才發現,夜晚已悄然結束,朝陽從雲海中升起。
石飲羽的身體淩空騰起,一張純白色的大弓出現在掌中,他搭箭拉弦,指向沈燕歸的眉心,淡淡地說:“伏誅吧。”
箭矢映著鮮亮的陽光,破空而去。
一聲利刃入肉的悶聲,沈燕歸撕心裂肺的聲音爆發開來:“不!!!”
一個身影猶如閃電一般,從林中躥出,擋在沈燕歸身前。
箭矢重重射進他的胸膛,從後背射出,連同沈燕歸一起被強大的力量帶飛出去,交疊著釘在後麵一株參天大樹上。
陸行舟驀地一驚:“沈鬆棠?”
石飲羽嗤笑了一聲:“沈燕歸,關鍵時刻拉他出來擋箭,你可真恨你的老師呀。”
“不……是……的……”沙啞的聲音從沈鬆棠喉間傳出,他嘴角流著濃血,木然抬頭,看向陸行舟。
陸行舟從他的眼中看到了深不見底的憂傷,糅雜了痛苦、慚愧、後悔和解脫。
“他已經不是傀儡了。”陸行舟驚愕地叫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