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板上的電燈突然齊齊熄滅。
接著,眾人耳邊響起多重淒厲的鬼音,如同在人們骨髓中響起一般,令人毛骨悚然、遍體生寒。
陸行舟轉頭望去,醫院采光有限,隻見陰暗的空間內,無數影影幢幢的鬼影從四麵八方的牆壁中浮現出來。
鬼兵大統領終於出手,抽刀指向魔主,冷漠的聲音道:“不留活口。”
成千上萬鬼影尖鳴著撲向雲烈。
魔主破碎的身體突然從雲烈肩上躍起,隱入萬千鬼影之間。
雲烈驚道:“太華!”
陸行舟心頭猛地一抽,沒來由騰起一絲不好的預感,一個急轉身看向石飲羽。
隻見萬千鬼影轟然被撕開,破碎的亡魂碎片漫天飛舞,魔主的身影猝然出現在石飲羽麵前,枯槁的手指一把抓住他的肩膀。
“放開他!”陸行舟大喝一聲,骨鞭破空而出,化作一條巨大的白蛇,咆哮著擊向魔主。
魔主對陸行舟邪惡一笑,抓著石飲羽,迅疾往後撤去,轟然撞破牆上的玻璃跌了出去。
“不!!!”陸行舟心底湧起巨大的恐慌,緊跟著撲到窗邊,卻聽空中傳來一聲響徹虛空的清冽鶴唳。
雲烈在飛出去的瞬間,化作鶴形,張開雪白的雙翼,載著魔主和石飲羽向遠處滑翔而去。
陸行舟不管不顧地躍出窗戶。
墜落的瞬間身體忽然一輕,他倉皇回頭,看到顏如玉一手撐著一把洋傘,另一隻手抱住他的腰,帶著他平穩降落到地上。
陸行舟抬頭望去,天空中早已沒有飛鳥的影子。
刹那間,撕心裂肺的疼痛從心底升起,如電流般傳至四肢百骸,疼得他渾身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他曾無數次想到過兩人生命的儘頭,卻從沒想過有朝一日會以這種慘痛的方式失去石飲羽。
小魔物離自己而去了,帶著他血肉裡的七根釘子。
這是上天對自己的懲罰。
從某種意義上說,自己甚至不如雲烈。
雲烈能設計讓魔主擺脫鎮魔釘,自己卻不能。
何其慚愧。
不能守護愛情的人,不配獲得愛情。
石飲羽一腔赤誠,卻遍體鱗傷,他錯在哪裡?
錯在他愛上自己。
陸行舟咬住下唇,死死盯著天空,極致的恨意在胸腔中翻滾,齒間緩緩流下鮮血。
“組長!你不要這樣!”顏如玉慘然驚叫。
陸行舟猛地閉上眼睛。
嫣紅的血淚從眼角流出。
顏如玉大驚,心疼地小聲囁嚅:“組長,節哀順變……”
“……放你娘的屁!”陸行舟咬牙切齒地說,感覺眼前一片血紅,什麼都看不清,仿佛每一絲毛細血管都迸裂,往外滲出血來。
幾分鐘後,鋼牙仔連滾帶爬地從醫院裡跑過來,大口喘息:“是不是……是不是出大事了?”
“彆說話,彆刺激他,”顏如玉連忙捂住鋼牙仔的嘴,小聲道,“老公被抓走了,擱誰心裡都不會好受。”
鋼牙仔也壓低聲音:“他們為什麼要抓石先生?”
顏如玉:“他們本來是同一個犯罪組織的呀,石先生為愛感化、棄暗投明了,他們要抓他回去。”
鋼牙仔大吃一驚:“回去乾什麼?”
“不知道,可能想讓他回去一起犯罪吧,但我擔心的是,還有可能是想清理門戶?”顏如玉憂心忡忡地歎一聲氣,眼神充滿擔憂地望向廣闊的天空。
她低落的情緒感染了鋼牙仔,他跟著顏如玉一起抬頭,看著雲烈消失的方向出神。
天空真藍啊,萬裡無雲。
還有鳥兒在飛翔。
鳥兒怎麼越來越大了?
這傻鳥飛得什麼玩意兒?
什麼聲音?這傻鳥漫天瞎雞兒亂飛還自帶BGM?
鋼牙仔推了推眼鏡,瞪大眼睛:“那是……那是個人啊!”
陸行舟心頭一動,猛地抬起頭來,視線一片血紅,什麼都看不清,他用力揉了揉眼睛,再度看去。
穿過眼前嫣紅的血幕,他看到石飲羽衣衫翻飛、從天而降,帶著響亮的呐喊:“愛妻!接住我!!!”
“臥槽!”顏如玉咆哮,“大哥???你還活著???”
鋼牙仔驚慌失措:“可這馬上就得摔死呀!!!”
陸行舟揚起手,骨鞭悍然躥向天空,化作一條巨大的長蛇,帶著陸行舟衝了上去。
陸行舟一把抱住石飲羽,高空墜落的巨大慣性帶著他一起跌落下來。
顏如玉:“臥槽!你們彆殉情了!!!”
千鈞一發之時,陸行舟還抽空笑了一下,向下揮出骨鞭,力量衝擊地麵,反彈的強烈衝擊力緩和了他們下降的趨勢。
兩人擁抱著滾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