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195(2 / 2)

陸行舟想要再次甩出骨鞭,卻發現手臂抖得幾乎控製不住,他咬緊牙關,想將喉頭湧動的鮮血強壓下去。

“彆勉強。”石飲羽一把抱住他,左手捏訣,抵在唇邊,默念法訣,一道前所未有的堅固結界罩在二人頭頂。

陸行舟急道:“不行,你體內的鎮魔釘……”

“不行也得行。”石飲羽還笑了一下,吻吻他的額頭,“彆怕。”

話音頃刻間被震天的浪潮聲吞沒,石飲羽的嘴唇尚未從陸行舟額頭離開,洶湧的浪潮就衝破了結界。

陸行舟隻覺眼前一黑,頓時渾身冰冷,整個人都窒息,滅頂的疼痛從四肢百骸傳來,強大水壓的衝擊下,他頭痛欲裂,每一條神經都仿佛被寸寸斬斷,痛徹骨髓。

比疼痛更可怕的是,在海浪的衝擊下,他指尖一空——石飲羽不見了。

“不……”陸行舟心底怒吼,他狠狠咬破舌尖,濃鬱的血腥味充斥口腔,勉強找回一絲神識。

他竭力睜開眼睛,觸目所及,一片血紅,好像眼中的血絲齊齊爆裂,由一層朦朧的血霧徹底變成血的水泊。

眼前全是血色,什麼都看不見,耳邊全是海嘯的轟鳴聲,什麼都聽不清,卻有一種詭異的樂音在腦海中回蕩。

陸行舟拚命控製著理智,半天才想起來,這是新魔主誕生時,從貝殼中傳來的樂音。

可是現在,那個樂音好像直接出現在了他的大腦中。

陸行舟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海水卷到了什麼地方,他咬緊牙關,雙手用力合在一起,在強大的水壓下勉強結成一個法印。

如果石飲羽在旁邊,他便會發現,這是一個自己從來沒有見過的法印,一個不屬於降魔師的法印。

法印結成,陸行舟張開口,噴出的鮮血瞬間溶入海水之中。

血水從法印旁流過。

陸行舟痛苦地皺緊眉頭,身體不住地顫抖,好像有什麼在他體內瘋狂地衝撞,在迫切掙紮著想要出來一般。

幾秒鐘後,他仿佛再也承受不住,渾身劇烈抽搐了一下。

刹那間,濃鬱的妖氣迸發出來,滅頂的疼痛消失,一條巨大的蛇尾猛地掃過海浪。

陸行舟躥出海麵。

眼前還是一片血紅,但他卻能清晰地看見整個世界。

隻見天地之間全是滔天巨浪,海闊雲低,翻滾的烏雲從頭頂呼嘯而過,隨著波濤起伏,他擺動蛇尾,在海水中靈活地遊曳。

“阿羽……”

聲音瞬間被浪聲吞噬。

陸行舟在海麵漫無目的地遊了半天,始終找不到石飲羽的影子,腦中詭異的樂聲卻越來越清晰起來。

他浮在水中,捂住耳朵,可那聲音就像在腦中響起的一般,越來越響,越來越急促,隱隱透著焦躁,透著憤怒,仿佛在對他們進行譴責和懲罰。

怎麼都甩不掉腦中的樂聲,陸行舟深深籲出一口氣,妥協地鑽進水中,循著聲音遊去。

人們管這裡叫無底之海,因為歸墟的海是沒有底的,或者說,沒有任何記載說明歸墟的海底是什麼樣子,有傳言說,那片海岸並不是真正的歸墟,真正的歸墟在無底之海的海底,除了曆任魔主,從來沒有彆的生靈在此進出過。

陸行舟不知道遊了多久,他幾乎是機械地往下遊去,毫無疲倦。

剛才在海水中窒息的時候,他催動修蛇的力量,化作蛇妖,如今妖蛇入海,如魚得水,可是遊得越輕鬆,他心裡越是擔憂——體內的妖蛇之力化解了千年都並未完全吸收,如今釋放出來,萬一被反噬……

可是,如果不借助妖蛇之力,自己現在恐怕已經化為烏有。

陸行舟狠狠咬住後槽牙,竭力保持清醒——自己漂泊半生,才剛和石飲羽過上幾天好日子,憑什麼現在就死?

極大的不甘占據大腦,陸行舟唇角浮起一絲獰笑,暗想:就算死,老子也要死在石飲羽的懷裡。

死在這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冰冷海水中?

不可能!

身邊的海水不知何時變得輕緩,腦中的樂聲也變得低柔起來,仿佛祥和的搖籃曲,讓人心情平靜。

陸行舟集中精神力看去,發現海水好像都是從這個地方流出來的,而和海水的流動方向相反,一股股黑氣從四麵八方彙聚而來,逆著海水,流了進去。

陸行舟伸出手,讓黑氣從指尖劃過,接觸的瞬間,感受到裡麵駭人的冰冷和罪惡。

他突然反應過來,這是魔氣。

魔氣與魔息不同,後者是魔物本身的氣息,而前者是天地間罪惡凝聚而成的怨念。

歸墟恐怕不僅僅是魔主的誕生地,還是天地間魔氣的一個巨大的調節器。

有人的地方就有怨念,世界上每天都在產生著無數怨念,這些怨念殘存在世間,會影響人的正常思維,激發出人心的陰暗麵,挑唆人們在惡欲的催動下做出不可挽救的錯事。

而事實是,世界上的怨念並沒有逐日增多,而始終保持在一個相對穩定的安全線附近。

如今看來,恐怕就是依靠歸墟的調節:將多餘的怨念源源不斷地吸收進來。

越往裡去,黑氣越濃鬱,而在黑氣的正中心,隱隱有著一個潔白的影子。

陸行舟盯著那個影子看了片刻,發現那居然是之前浮上海麵的貝殼。

他猶豫了一會兒,一狠心,逆著海水,投身入黑氣中,一起遊了進去。

進去的瞬間他就後悔了——太冷了,冰冷刺骨,痛徹骨髓。他果斷急轉身,想要離開這裡,卻發現渾身已經被黑氣纏繞,無論怎麼拚儘全力掙紮,都無法掙脫,隻能不斷地下墜,被拉扯進滅頂的黑暗冰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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