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將那個通道炸塌,把出口完全堵住了,他臉色冷峻地看著眼前一片狼藉,心頭有一種十分微妙的感覺。
——風極反百無禁忌,熱衷於開發種種禁術,害人無數,按理說罪該萬死,可是,又正是此人將自己帶到這個花花世界,自己漫長而無趣的生命才有了種種鮮活的色彩。
這一刻,陸行舟明確地意識到,自己明知他死不足惜,潛意識裡卻還是不希望他就這麼死去。
起碼……不要這麼遺憾。
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陸行舟沒有回頭,感覺後背一暖,石飲羽從背後抱住他。
陸行舟:“小畜生們呢?”
“顏如玉帶走了。”
“黃太吉還好吧?能順利在人形和貓形之間自由轉化了嗎?”
石飲羽有些好笑地說:“就爆炸的時候化了一瞬間人形,可能是吸收了一點能量,然後就……再也化不出來了。”
“嘖……這倒黴孩子。”陸行舟無奈,“回頭搞點小藥丸給他吃吃。”
石飲羽:“化形還是靠自身吧,藥物催出來的根基不行,以後修行會辛苦。”
“也是。”
石飲羽摸摸他的臉,感覺到皮膚很涼,遂用自己溫熱的掌心覆在他的兩頰,輕聲問:“你怪我嗎?”
陸行舟沉默。
爆炸的前一秒,麵對隻容一人通過的狹小井口,石飲羽搶在風極反之前,化作魔氣,將陸行舟和孩子們托了出去。
兩人緊緊貼在一起,陸行舟感受到石飲羽胸口劇烈的起伏,知道他在忐忑,苦笑一聲:“如果那時被風極反搶到先機,現在被埋在地下的,就是我們了,我為什麼要怪你?讓我來選,我也會這麼做。”
石飲羽吻了吻他的鬢角,有些遲疑地說:“我有一個很奇怪的感覺,那個時候,風極反好像往後退了一步。”
陸行舟一愣:“你說他把生還的機會讓給了我們?”
石飲羽:“或許他比我想象的更加疼你。”
陸行舟感覺更微妙了:雖然風極反對自己有養育之恩,但他鮮少表露出疼愛,甚至還曾無數次將自己遺棄在危險之中,這樣一個人,在生死一線,將機會讓給了自己?
“我不知道他對我是什麼感情,”陸行舟喃喃地說,“我對他……我還是不希望他就這麼死了。”
石飲羽:“我試著搜查他的魔息。”
魔息是魔物會自然散發出的氣息,當實力有絕對壓製的時候,低階魔物幾乎無處遁形。
可是石飲羽和風極反都是頂級大魔,彼此的魔息都會很難感應到。
陸行舟:“不要勉強。”
“相信老公的實力啦。”石飲羽笑笑,凝聚精神力,微微閉上眼睛。
眼前仿佛看到了整個王宮的俯瞰圖,餘煙嫋嫋的廢墟中,一個微弱的氣息漸漸明顯起來。
“找到了。”石飲羽睜開眼睛,拉起陸行舟的手,大步往那個方向走去。
那是一個隱蔽的角落,本來是通道後半段的一個拐角,爆炸的時候,很幸運地沒有完全塌陷。
石飲羽和陸行舟在附近找了很長時間,才找到一個合適的地方跳下去,沿著通道走了幾十步,遠遠看到一個人影趴在地上一動不動,手裡攥著一個瓶子。
陸行舟驀地皺眉。
石飲羽:“應該是他……”
“噓。”陸行舟突然打斷他。
石飲羽下一秒就知道為什麼了。
一個若有若無的鬼影從另一個方向悄然走出。
在幾十米之外,陸行舟認出那個清瘦的鬼影——顧曲。
顧曲走到風極反的身邊,似乎對他的死活完全不關心,彎下腰,伸手拿向他手裡的瓶子。
風極反已然昏迷,手掌卻攥得死緊。
顧曲拿了幾下都沒能拿出來,不得不雙手上陣,艱難地逐一掰開他的手指。
終於將瓶子拿出,顧曲歎出一聲氣,拿著瓶子起身要走。
“昏迷”的風極反突然動了起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低啞含笑的聲音沿著空氣傳來:“你是我的什麼人,能從我手裡拿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