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246(2 / 2)

“我拿出來看看。”陸行舟握緊那個蛋,掌心感覺到一絲溫熱,仿佛裡麵有脈搏在微弱而又有規律地跳動一般。

他抽出手臂,伸到石飲羽麵前,攤開手指。

坑底光線微弱,石飲羽定睛看過去,視線掃過那顆光滑瑩潤的鳳凰蛋,注意力卻落在陸行舟的手指上:“你擦傷了?”

“破了點皮。”

“都流血了,”石飲羽不悅地皺眉,“你做事太不小心……”

聲音戛然而止。

一滴嫣紅的血珠從陸行舟的掌心滲出,沾在蛋殼上,悄然不見了。

陸行舟沒發現異樣,大咧咧道:“沒事的啦,石壁再脆也不是豆腐,哪能一點小傷都沒有,我皮糙肉厚……”

話未說完,掌心突然一熱。

鳳凰蛋沒來由地發起了光來,微光由內發出,越來越亮,照亮蛋殼上密密麻麻的咒文。

陸行舟吃了一驚,與此同時,掌心忽然感覺到一股強烈的吸力,他倒吸一口冷氣,張了張嘴,剛要說話,大腦猛地一震,耳邊突然響起雜亂的歡笑聲。

一條燈火璀璨的長街出現在眼前,陸行舟發現自己仿佛被吸進了另一個時空。

熱鬨的街道上,一些化形不完全的小妖物們提著彩燈,歡快地追逐打鬨,綻放的煙花照亮他們的麵具,都是各式惡魔。

陸行舟微微眯起眼睛,認出這是“萬妖盛世”時期的天官祭典。

距今足有上千年了吧……

當時的妖界繁榮富足、萬邦來朝,喜歡占卜和祭典,正月十五在傳說中是天官賜福之辰,因此會舉辦場麵十分盛大的慶典,人們燃燈放焰、沿街祭祀,臉上帶著惡魔麵具,表達驅魔祛疫的美好願望。

這一天在妖界的傳統中還是情人節,年輕的妖物們結伴同遊、踏歌賞燈,順便求偶。

遠處突然響起一聲接一聲尖銳而又悠遠的長鳴。

“看那裡!”旁邊一個女孩指著夜空驚叫。

陸行舟仰頭望去,見夜色淒迷,隨著不絕於耳的尖鳴聲,無數焰火呼嘯升空,在夜色裡,炸得滿天都是絢爛奪目的流星。

街道上的人們歡呼起來。

“喜歡嗎?”陸行舟聽到一個熟悉的女聲從自己喉間發出。

他吃了一驚,低頭看去,發現自己穿著一身華貴狐裘,正騎在一匹健壯的高頭大馬上。

而旁邊有一個披著黑色大氅的男人,臉上帶著一個惡魔麵具,正仰臉看向自己。

陸行舟目光落在他大氅領口的繁複精致的刺繡上,怔了一下。

——蟠螭紋?

那是風極反的代表紋飾。

眼前這個帶著惡魔麵具的人,竟然是風極反?

那麼“自己”——這個騎在馬上低頭看向風極反的女人——是西陵簫嗎?

“怎麼不說話?”女聲再次響起,倨傲地調笑,“你那張嘴不是挺能言善辯的嗎?”

陸行舟確定她就是西陵簫。

這麼說來,自己是進入西陵簫的記憶中了。

風極反仍然沒有出聲,他安靜地站在馬下,雙手有些畏冷地袖在大氅中,雖然帶著麵具,可陸行舟能感到他投向西陵簫的視線冰冷刻薄,並不怎麼友好。

人們歡笑著從身後走過,有些好奇地看向他們。

西陵簫沒有察覺到風極反的不友好,笑著說:“剛才那幾支煙花是感謝你的救命之恩,下麵這個……”她笑了一聲,“是表達我對你的傾慕之情。”

說完,她突然從馬上俯下/身去,伸出手臂,一把摟住風極反的腰,豪放地將他抱上馬。

接著,她雙腿一夾馬腹,隻聽一陣清脆的蹄鈴聲,駿馬在喧鬨的街道上奔跑起來。

遊人們尖叫著往旁邊閃避,又驚又怒地看向這個在鬨市縱馬的瘋女人。

西陵簫大笑。

駿馬迅疾地跑過長街,仰天一聲嘶鳴,停在繁華的十字街口。

眼前忽然炸開一道奪目的光芒。

人們紛紛看過來。

隻見一個巨大的樹形煙花在地上綻放,好一個火樹銀花,與此同時,無數天燈直上重霄,化作璀璨而又壯闊的滿天繁星。

耳邊響起一陣高亢的清鳴,西陵簫翻身下馬,狐裘飄搖,在地上煙花燃儘的瞬間,展開雙翼騰空而起,在天空化出原形——一隻飛翔九天的鳳凰。

鳳凰噴出一口火焰,剛才升空的天燈齊齊爆開火花,在夜幕中盛開起千萬朵金紅色的火蓮。

“太美了!!!”人們發出驚豔的歡呼聲。

西陵簫在夜空中盤旋了幾圈,才在火蓮熄滅的時候落下地麵,變回人形,期待地看向風極反:“喜歡嗎?”

風極反已經從馬上下來,他依然沒有說話,安靜地看向西陵簫,周圍花燈照亮他臉上獰厲的惡魔麵具。

“我已經告訴母親,我喜歡你,我要嫁給你!母親答應會讓妖王陛下給我們賜婚,還會給你封爵,讓你參加我們西陵氏的上巳祭典。”西陵簫意氣奮發地大笑,伸手去拉風極反。

風極反往後退了一步,避開她的手指。

西陵簫拉了個空,怔住:“怎麼了?”

風極反抬起一隻細長枯瘦的手,緩緩摘下惡魔麵具,露出一張俊美而又清冷的臉。

陸行舟倒吸一口冷氣。

“顧曲?”西陵簫驚叫,“怎麼是你???”

顧曲臉上沒什麼表情,摸了摸黑色大氅的領口,淡淡地解釋:“風極反弄臟我的披風,跟我交換了衣服。”

西陵簫羞憤交加,厲聲:“那你為什麼不早說?”

“我說了,周圍太吵,你沒聽見。”

“你!”西陵簫一把按在腰間的佩劍上。

顧曲站著沒動,平靜地看著西陵簫,一雙眼眸深不見底。

陸行舟從西陵簫的視角看去,竟從那雙眸子中感覺到一種交織著不滿、驚怒、妒忌、嘲諷與憂慮的複雜感情。

西陵簫咬牙:“你喜歡風極反?”

“他害死了我的未婚妻。”顧曲答非所問。

“不要逃避我的問題,”西陵簫氣急敗壞地逼問,“你是不是也喜歡風極反?什麼換衣服……你根本就是故意的,對不對?”

顧曲淡漠地看著她,仍然沒有正麵回答:“我建議你彆去求妖王賜婚,風極反並非良人,跟他扯上關係都沒有好下場,他喜歡的也不是你。”

最後這句話語一出,陸行舟感覺到了西陵簫勃然而起的盛怒,顧曲表現得再雲淡風輕,這句話的語氣中仍然帶出一絲掩藏不住的微妙優越感。

——風極反喜歡的不是你,而是站在你的麵前、見證了你對他全部愛意,並且不屑一顧的我。

眼前劍光一閃,西陵簫已經拔出佩劍:“顧曲,敢不敢和我打一場,輸的退出……”

話音未落,一道黃符破空而來。

西陵簫手臂巨震,佩劍脫手而出,掉在地上,寸寸斷裂。

一個懶洋洋的笑聲響起:“小曲兒是生意人,做不來打打殺殺,不如我替他出戰,如何?”

西陵簫轉頭看向來者,臉色霎時慘白。

風極反穿著一件單薄的黑衣,從夜色中緩步走來,目光掃向地上斷裂的佩劍,嗤笑一聲:“哦,你已經輸了。”

西陵簫難堪地狠狠咬住牙關。

風極反越過她,走到顧曲身邊,低頭看著他,笑嘻嘻地問:“我幫你贏得了我的喜歡,你怎麼感謝我?”

顧曲抬起沉靜的眸子,和他對視片刻,漠然移開視線,轉身往來路走去。

在他轉身的瞬間,風極反眼中的溫暖笑意蕩然無存,臉色沉下來,陰森得令人骨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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