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琴詛咒了你?”陸行舟不解,“她可真夠奇怪的,勾引她的是風極反,害死她的也是風極反,她不去詛咒風極反,卻要詛咒你?”
話一說完,他就反應過來了:詛咒顧曲可不就是詛咒風極反嗎?還比直接詛咒風極反要有效多了,畢竟顧曲不是降魔師,可不會破除詛咒。
“不對啊,”陸行舟道,“阿琴一個弱女子,即便成魔,也是個神誌不清的低階魔物,她的詛咒能有多大效力,能製約你一千多年?”
顧曲指了指自己的心臟:“她的詛咒在這裡。”
那不是真實存在的詛咒,而是一個簡單卻又無比強大的精神製約,阿琴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在顧曲心底種下一抹愧疚,讓他無時無刻不在自責慚愧,永遠也不可能坦然接受風極反的求愛。
顧曲走到床邊,看著風極反的屍體,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摸摸他的臉,手指卻在半空中止住,悻悻地改變方向,落在黃太吉的腦袋上。
陸行舟:“想碰就碰吧,都已經死了。”
“算了,既然已經恩怨兩清,便不該再有牽連。”顧曲撫摸了幾下黃太吉的腦袋,收回手。
黃太吉仿佛被摸得很舒服,伸長了脖子,追逐著他的手,努力將腦袋塞進他的手底。
顧曲僵硬的臉上不由得浮起一層恍惚的輕笑,溫柔地撫摸起來。
陸行舟惡狠狠地瞪著黃太吉:趕緊滾一邊去,瞎賣什麼萌?
顧曲眼瞼低垂,輕聲說:“阿琴臨死的時候詛咒我和風極反一生一世不能相守、彼此背叛、互相折磨。我本來沒當回事,畢竟那時我對風極反沒有情愛,阿琴也不是修行之人,那根本算不上真正的詛咒……後來才發現,她的詛咒比任何法術都厲害,我根本逃不脫。”
陸行舟:“因為你問心有愧?”
“嗯,老掌櫃當年救了我的命,將女兒托付給我,希望我能護她一生富足、平安喜樂,可是我卻害死了她,如果不是我,她或許根本不會認識風極反,也不會愛上他,更不會被始亂終棄……”
“始亂終棄???”陸行舟咋舌,“這個詞有點嚴重吧。”
“這種事會影響女孩的清譽,我們不該多說。”顧曲截住這個話題。
陸行舟和石飲羽對視一眼,臉色有些怪異。
顧曲:“怎麼了?”
“我覺得吧……”陸行舟吞吞吐吐地說,“你男人……呃,風極反他……大概、可能、也許、有很大幾率……是處男。”
顧曲突然頓住,顯然沒料到他說話如此直白,噎得自己呼吸不暢。
陸行舟:“這方麵我比較有經驗,判斷得應該沒什麼差錯。”
石飲羽在後麵沒好氣地戳了他一下,心道什麼經驗不經驗,說話還能不能有個把門的!
陸行舟收聲,沒再繼續補充論據。
花了不短的時間穩定情緒,顧曲溫聲道:“我知道你想為他洗白,但這件事是阿琴親口跟我說的,女孩子總不會拿這種事來開玩笑,風極反當時是天下最強降魔師,所到之處都備受禮遇,他也不是克製的人……”
陸行舟:“你怎麼知道他不是克製的人?”
顧曲:“……”
陸行舟:“???”
“他……輕薄過我。”
“!!!”陸行舟倒吸一口冷氣:“臥槽!”
顧曲:“他喝醉了,來到我的店裡,渾身都是脂粉氣,還動手動腳,被我趕了出去,之後一個多月都沒有臉麵再來。”
他的聲音輕緩柔和,說起當年的恨事,語氣中已經沒有了怨恨,隻剩淡淡的惆悵,像在說一個年代悠久的糗事。
陸行舟心想風極反這事兒辦得……low呀,他下意識看向風極反,卻見黃太吉耳朵耷拉著,一副慚愧到恨不得原地消失的慫樣。
這小畜生真的挺喜歡他姥爺的……呸,不是姥爺!
顧曲注視著風極反的遺容,眼眸中似痛似怨,輕聲道:“那個年代惡魔橫行,降魔師們朝不保夕,大多放浪形骸,過著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以他的性格,在那樣的環境中,沒有可能禁欲的,相比較而言,我更相信阿琴。”
“你應該相信一下風前輩的。”石飲羽突然出聲。
顧曲疑惑地看向他。
石飲羽:“你和風前輩是摯愛,和阿琴是情敵,為什麼不相信摯愛的話,而要去相信一個情敵呢?”
顧曲一怔。
石飲羽的目光落在陸行舟的身上,悄然變得溫柔,笑著說:“如果有人跟我搶行舟,我可以編造一百萬個謊言來離間他們,彆說賭上清譽,賭上生命和靈魂都完全沒有問題。”
陸行舟失笑:“扯淡。”
“當然是扯淡,”石飲羽道,“我不會這麼做的,並非我不夠狠毒,而是我不舍得——愛一個人是希望他幸福,如果對方能給他幸福,我退出又有何妨?”
顧曲:“你這樣灑脫?”
石飲羽:“這不是灑脫,是愛情本身的樣子。阿琴千方百計地阻攔你們,甚至不惜編造謊言,她根本不是真的愛風前輩,隻是想得到他而已,而當發現得不到的時候,她選擇玉石俱焚,這也配叫愛?”
顧曲和陸行舟一起驚愕地看著他。
石飲羽:“在我看來,風前輩還是太仁慈,如果我處在他的位置,根本不會讓阿琴入魔,在她死的那一刻,早就捏碎她的亡魂了,當斷不斷,必受其亂,沒有人能在我麵前算計我的愛人。”
陸行舟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半晌,失神地呢喃:“好帥。”
石飲羽邪魅一笑。
顧曲:“……”
他仿佛發現這兩人感情生活如此和諧甜蜜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