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烈握著他的掌心,輸了些力量過去。
“不用。”太華按住他的脈門。
雲烈眼神複雜地看著他,半晌,淡淡地說了一句:“用得著這麼急?怕我和寒氏兄妹對上?”
“嗯。”
雲烈微訝,沒想到他坦然承認了。
太華倚著山洞牆壁,眼睛微眯,麵露倦色,語氣平靜地說:“寒馥恨你,更恨我,她追求我多年,我從沒給過回應,直到寒凜說可以為你修改記憶,我答應封她為魔後,也僅此而已了。”
雲烈:“什麼叫僅此而已?”
“是我當時太蠢,想著她想做魔後,就讓她做去吧,橫豎你也不會想做,”太華磨了磨牙,克製著恨意,沉聲道,“卻忘記了任何對她的示好,都是對你的不公。”
雲烈心頭微動,看著他沉靜的臉,揣測這話究竟有幾分真幾分假。
太華:“那個時候,他們確實成功修改了你的記憶,讓你從封閉自己的崩潰狀態中恢複過來,又是那個讓人移不開眼的小仙鶴了,我一開始並不知道他們在你的記憶中做了手腳,對他們是心存感激的,直到那次宴會……”
雲烈知道他指的是哪一次。
魔物們放浪形骸、善於享受,城中經常舉辦大型慶典,可在他印象裡,最不願回顧、卻又經常出現在噩夢中的,是一次在魔宮舉辦的宴會。
宴會的主辦人是……寒馥。
雪片一樣發給人們的請柬上印著魔主的紋飾,和寒馥的親筆簽名,坦蕩蕩地昭示著這場宴會背後的意義——寒馥是魔宮的另一位主人。
雲烈那個時候剛剛清洗完記憶,精神一直很虛弱,腦中時不時會浮現出混亂而又難以理解的場景碎片,於是一直在寢宮裡靜養。
他本來不知道這次宴會的,太華在宮中下了封口令,但那晚不知怎麼的,他神使鬼差地走出寢宮,想要看看外麵的夜空。
一隻飛鳥掠過庭院。
落下一張請柬。
雲烈撿起請柬,先看到魔主的紋飾,再看到寒馥的簽名,刹那間,腦中那些混亂的碎片齊齊活了起來,拚湊出一個模糊的“真相”。
——太華要娶寒馥了,這個女人出身妖界,有一雙潔白的羽翼,和自己的一模一樣……
誰是誰的替身?
請柬從指尖滑落,雲烈痛苦地捂住頭蹲在了地上,大腦疼痛欲裂,好像有數不清的無序碎片在腦漿中瘋狂湧動,撞得他頭暈眼花,視線都變得模糊起來。
後麵的事情雲烈就記不太清了,大致是自己拿著請柬衝去會場,卻見到曲終人散,醉醺醺的魔物們在角落、樹下、桌底……激烈地酣戰。
雲烈提著劍,一個一個房間找去,最終在一個更衣間找到放浪糾纏著的太華和寒馥。
雲烈劈開門,寒馥第一時間張開羽翼,將兩個人的身體遮擋起來。
潔白而又巨大的羽翼在眼前展開,那一瞬間,雲烈被晃得眼花,思緒徹底崩亂,記憶碎片在腦中野蠻衝撞,狠狠地將理智踩踏下去。
……
“不對!”雲烈一把捂住頭,“我這段記憶也有問題,那次宴會……那次宴會不是我印象中的樣子,對不對?”
“嗯。”太華點頭,伸手想揉揉他的太陽穴。
雲烈揮開他。
太華的手僵在半空,半晌,挫敗地放下,低聲道:“寒凜事先在你腦海中留下足夠的碎片,暗示我是因為你與寒馥有幾分相似才招惹你的,然後將你引去宴會上,讓你發現我和寒馥的奸/情,你找過去的時候,我的禮服上濺了食物,正準備換,寒馥卻施放媚術想引誘我,然後你就闖了進去。”
雲烈:“我殺了寒馥……”
“你把她的羽翼都撕碎了,”太華有幾分哭笑不得,“寒氏兄妹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本想刺激你的,卻沒想到刺激過頭,激發了你的狂意,雙雙成了你劍下亡魂。”
雲烈:“他們沒想到我在魔主麵前也敢殺他最愛的女人。”
“胡說,我最愛的人明明是你。”太華說,“他們低估了你,你的外表確實不像一個殺伐殘虐的惡魔。”
太華微微閉目,眼前浮現出雲烈當年的樣子——他那時精神崩潰,整個人憔悴不堪,飛羽一族本就纖細,他更是瘦骨嶙峋,那會兒兩人正是情濃的時候,□□頻繁,雲烈眼角的濕痕仿佛一直都沒乾過,清澈的眸子濕潤而又懵懂,任誰都無法相信這樣聖潔清冷的人竟然是個墮落的惡魔。
即便是寒凜,也沒想到這個看上去纖細而又脆弱的人,竟能一怒之下,當著魔主的麵砍死了他的未婚妻。
雲烈剛要說話,突然直起身子,察覺到空氣中的能量微粒無聲地流動起來。
山洞外的遠處,傳來邪魔惡獸嘶吼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