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越看著他,卻分明記得這個修士剛剛進階,還剩下足足幾百年的壽命。
有人躊躇不決:“我再想想,我再想想。”可他出現在傳音符中的虛幻身影左顧右盼,不敢看白越的眼睛。
白越本來稍稍熱乎了一點的心慢慢的涼了下來,再想想,想到什麼時候?想到這些人全部被折磨死,你們才滿意嗎?!
他問完了各處,聽到的卻常是推綏、猶豫,再可笑不過的是,更有修士以假裝自己也在被流星砸中的人群裡的方式躲避白越的詢問!
是,生命力直接與壽數掛鉤……可就算是這樣,他們也完全可以少輸出一點生命力,積少成多他們就能夠破除這個空間——
白越修為不高,壽數也沒有這些老不死的長,但他都敢付出自己的生命力去救人……為什麼?在場卻儘是龜縮的人?!
有修士囁嚅著揚揚頭示意白越看莫商那個房間:“那啥,宗主,嗯,陸知陵估計會死在那凶獸手裡頭,但還有莫商嘛。他贏了,陷入那個空間的人不就有救了嗎?”
白越想要咆哮,想要怒吼,但他看著這修士擠眉弄眼的模樣,渾身上下隻覺得不知道被潑了多少涼水,哪怕一個字都卡在喉眼裡死也出不去。
他能說什麼?他能做什麼?他能將眼前的這些人全給殺了嗎!?
這些修為最高,功高勞苦的修士,竟是最先向魔界凶獸投降的一波存在!他們是……蛀蟲!
“你瞧瞧,多可笑啊。”應龍輕蔑地看了一眼修士的內鬥,“這樣蠢物,你也要護著他們嗎?不如……”
莫商卻不閃不避地應下了應龍的這一擊,隻為了在應龍的舊傷上再劃下更深的一道痕跡。
他依舊在微微笑著,哪怕身上新傷舊傷縱橫交錯,就連眼尾也有劃出的細長傷痕,哪怕一乾修仙界元老率先叛敵。
莫商輕吐露出字眼,語氣裡也儘是蔑視,卻也同樣有著讓應龍嗤之以鼻、乃至於厭煩的某種情緒:“他們確實是修仙界的蛀蟲,但這整個修仙界,卻並不都被蛀蟲給啃噬。”
“哦?如何證明?”應龍怒極反笑。
卻見陸鴉甩著隻鮮血淋漓的斷手,走到了白越的跟前,他冷漠道:“喂,破除陣法的話,加我一個。”
他放低了聲音,往結界陸知陵的方向掃了一眼,用彆人都聽不到的聲音低聲說:“尊主在那裡孤軍奮戰,我又豈能……什麼都不做?”
白越灰心喪氣地失笑,動了動嘴唇良久才擠出來一個字:“沒想到,唯一一個願意的居然是……”
魔道的人。
他的心還剩點餘溫,話還沒說完的當頭,白越聽見了幾個交疊響起的聲音。
“呸,狗東西,一點點壽命而已,我老頭子還是給得起的!”
“活得這麼久了,該做出點貢獻了。”
這聲音就如同戰前吹響的號角,又似一石激起千層浪,將細微的聲音無限地放大,讓不是貪生怕死的蛀蟲的人上前一步站了起來。
“我們……雖然修為低微了一點,但也能有所幫助吧?”
“加我一個,如果能幫上什麼忙就真是太好了,我還從來沒有為修仙界做些什麼事呢。”
“我……”
“我也……”
他們的聲音彙成洪流,將蛀蟲們的嗤笑聲狠狠壓在了泥裡,讓白越一顆將要徹底冷卻下來的心死灰複燃。
他看著這些人們,神色搖曳,有晶瑩的光芒在眼眶中閃現,白越哽咽著聲音要說:“好……”,便聽見莫商越過結界的輕笑聲。
“看……”莫商側著身說,臉頰上沾有血汙,卻依舊有著遮掩不住的風華,“修仙界還有救——”
“憑他們?”應龍冷笑。
“不,憑我。”莫商也回了他一個微笑,在頃刻間,結界有了一定的扭曲,在白越的視野中,他看見如同洪流般恐怖的靈氣噴湧而來,將渾身籠罩在森冷氣息下的人們儘數包裹,肉眼可見的,那些晦暗的氣息不甘不願地被扯離了出來。
但它們並沒有消亡,卻反倒是擰成千萬條繩索般,乳燕投林般朝著莫商的方向奔去,湧入了他的身體中!
在各處暈厥的人們感覺到所經受的痛苦竟像是被抽離了一般,他們的意識逐漸從身體裡回籠睜開眼時他們都如同被指引般看向了同一個方向。
他們“看”到了陰暗氣息的遠去,看見了陰暗氣息在遠方的重新聚合,人們該為它們全部貫入了一人身體中感到恐懼——
但,無數人目光依舊凝聚在那個方向,沒有恐懼、驚慌,唯有死裡逃生的欣喜和對站立在那個方向的莫商的感激。
他們知道……他們所經受的痛苦並非是消失了,而或許是被這麵前的那一人給獨自承擔了起來!
“你瘋了?”應龍狂躁的樣子有一瞬間的裂痕,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莫商,完全無法理解他為什麼會這樣做,“你要替他們所有人承擔這份痛苦?承擔著成千上萬疊加起來的痛楚?!”
莫商隻是微笑。
也在那一瞬間,白越微微仰頭看向了莫商,他的內心有無形的震動,最後隻化作一個動作、一個聲音。
他斂了斂眉,心悅誠服地朝向莫商的方向,輕聲頷了頷首道:“是的,您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在這一刻,白越終是徹底承認了莫商這個天命之子,終是完全信服了莫商的存在。
莫商便就此……得天允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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