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沒有鎖——理所當然,對對方來說,上鎖是一件過於多餘的事情。
但門後的場景有些出乎江奕奕的意料。
他抬頭看了眼站在門後的男人——過高的身高讓對方在近距離下顯得壓迫感十足。
江奕奕站在門口,他站在門後。
那扇門隔開了他們,而在這扇門消失之後,他們之間的距離就顯得太近了——尤其是在他們都能清晰感知到對方身上熟悉的危險感時。
這麼近的距離,對他們而言,太過危險。
但誰也沒往後退。
江奕奕沒有退,是因為按照他的武力值,退一步跟不退沒有任何區彆。
至於對方為什麼沒有退,大概是因為他沒有退的必要。
“白滄?”
江奕奕平靜的打量對方,對方是特殊NPC這件事,真是一點都不讓人意外。
五官極為優越,沒有任何瑕疵,像是自帶一層濾鏡,讓他在平平無奇的世界中,閃閃發光——是不管你欣賞什麼類型的帥哥,都能領會到對方顏值的美。
簡思跟對方是完全不同的兩種類型,前者讓人屏息,後者讓人窒息。
普通人在見到簡思時,很難控製自己被突如其來的聖光普照時的反應,下意識的屏住呼吸。
而普通人在見到對方時,隻會被對方身上過於強烈的氣勢所壓迫,就好像素食者遇到了捕食者,天然的食物鏈壓製,讓他們在掙紮求生時,完全想不起觀察捕食者的外貌。
但江奕奕並不是素食者,也不屬於食物鏈底端,所以他仍能平靜的打量對方。
白滄沒有開口,他平靜的打量著江奕奕。
就像在野外狹路相逢的捕食者,評估著對方的弱點和下手處,等著誰先露出破綻,然後一擊致命。
凝固的對峙持續了幾分鐘,被江奕奕打破。
“不介意的話,我們……”
變化在一瞬間產生。
對方毫無征兆,忽而抬手,直奔江奕奕咽喉,隨著他的動作,空中響起極為淩厲的風聲,他的動作極快且毫不花哨,簡單到讓人無法反抗。
他的另一隻手也並非沒有動作。
恰恰相反,幾乎是同時,他的另一隻手已然反製住了江奕奕的手——這本該是製服對方順理成章的一步——如果對方想反抗的話。
但江奕奕的毫無反應,讓這一步顯得稍微有些多餘。
幾風聲響起的那一刹那,江奕奕眨了眨眼的瞬間,一切已塵埃落定。
對方一隻手手穩穩的掐住了江奕奕的脖子,另一隻手將江奕奕的雙手反剪在身後,左腳微彎,頂在江奕奕的左膝蓋上,讓江奕奕半跪在地,可以說完全壓製了江奕奕所有可能反抗的部分。
這個動作對江奕奕來說,稍微有些不友好——但比起近在咫尺的殺機來說,這點不友好似乎也不是那麼讓人在意。
對方的每一個動作都是為了製住江奕奕,但最後的姿勢,排除掉殺機的話……幾乎像是一個半強迫的擁抱。
江奕奕看了眼自己脖子上的手,微微側頭,手上的力道便立刻加重,傳來呼吸不適感。
江奕奕停下動作,不再試圖看向身後沉默的男人。
“既然你沒有第一時間扭斷我的脖子,那起碼證明你不想殺了我……”江奕奕看了眼自己的姿勢:“你下一步打算做什麼?”
近在咫尺的殺機並不能讓江奕奕動容,被完全克製了反抗的姿勢也不會讓他在意——在對方沒有第一時間殺死他的那一刻起,對方就已經輸了。
江奕奕停頓了兩秒,將自己過於篤定的想法抹去。
雖然對方超乎想象的武力值,很容易讓人誤會他的能力就是這個,但事實上,對方的能力完全沒有展露——換句話說,江奕奕所看到的,是對方本身的強大,而他真正讓人畏懼,甚至被獨自安排在一幢樓裡的原因,尚未展現在江奕奕麵前。
“戰利品。”對方沉悶的吐出了三個字,就著這個姿勢,將江奕奕拖進了自己的房間——居然還記得隨手關門。
“你一般怎麼處理你的戰利品?”江奕奕一邊問,一邊打量這個房間。
房間內一應俱全,井井有條,跟正常人的臥室沒有任何區彆,甚至還折好了被子。
毛絨絨的地毯鋪墊了整個房間,減少了些被拖行的不適感。
“我不需要戰利品。”對方停下腳步,環視房間,似乎在找什麼。
“所以?”江奕奕饒有興趣的猜測道:“我是特殊的?”
對方停下環視的動作,拖著江奕奕朝床腳走去。
“我能問問特殊在哪嗎?”
對方在床腳停下腳步,他打量著床腳,有些走神:“你太弱了。”
對方伸手拿起了什麼,江奕奕聽見了些金屬碰撞的聲音。
顯然他已經足夠清楚江奕奕的武力值了——鬆開的手讓江奕奕重歸自由,雖然對江奕奕來說並沒有什麼用。
江奕奕微微側頭,看了眼身後的男人。
說實話,對方的情況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與其說是瘋子,倒不如說是被本能主宰——江奕奕素來信奉,被本能主宰的野獸遠比不上殘留著理智的人這個想法。
野獸容易被製服,但像教授那樣的瘋子,卻往往破壞力極大,又難以被製服。
但1-001這家夥,似乎真的隻是一個靠本能行事的野獸而已。
這讓江奕奕有些疑惑——為什麼對方是1-001,而教授卻僅僅隻是1-003.
金屬碰撞聲逐漸接近,對方伸手握住了江奕奕的腿,將手上的東西往他腳上套。
江奕奕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手落下的一瞬間,對方反手捏住了他的手。
雖然是被本能主宰,但這家夥的武力值確實不容小覷。
江奕奕瞄了眼對方腦袋上飄著的極度危險的標誌。
“我不喜歡這個。”江奕奕注視著對方,輕聲道:“當然,我更不喜歡你這個態度。”
對方的瞳孔顏色極淺,泛著一抹淡灰色,像是某種無機質的動作,沒有絲毫情緒波動。
視線相觸,對方微微一愣,然後眨了眨眼,將某些東西輕描淡寫的抹去。
他像是在強調什麼般重複了一遍:“你太弱了。”
說完,他繼續折騰起了手上的東西。
江奕奕指尖閃現出了鋒芒。
對方停下動作,看了眼他手裡的東西,伸手,輕描淡寫的將它從江奕奕手中拿走,然後繼續低頭折騰自己手上的東西。
江奕奕看了眼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又看了眼對方輕描淡寫的模樣,最後看了眼自己的技能。
對方的表現,讓他有種自己隻是一個普通人的錯覺。
但技能麵板上一成不變的文字,將這個錯覺輕易戳破。
並不是他是普通人,而是對方強到讓江奕奕在他麵前,變成普通人。
完全不受心理學技能影響的家夥?
常人或許會在自己的依仗被徹底否定後,浮出諸多負麵情緒,甚至對自我產生懷疑。
但江奕奕在確定了這一點後,隻是微微側頭,思考了兩秒,然後伸手按住了白滄的手。
白滄停下動作,看向“弱得過分”的江奕奕。
“我不喜歡這個。”江奕奕再度重複了一遍。
對方也再度重複了一遍:“你太弱了。”
“我可不這麼覺得。”江奕奕注視著對方,平靜的幫對方剖析對方的心理:“你剛才說我是戰利品,但從你反複強調我太弱的話來看,你對戰利品的定義跟常人不同。”
白滄從江奕奕手裡抽出手,終於打開了手上的鎖鏈。
“不是儲備糧,不是炫耀強大的觀賞品,而是……”
江奕奕再度伸手按住對方的手。
教授曾說過的話從他腦海裡飄過。
【“我不是因為擁有超乎常人的能力而強大,記住,你也不是。”】
他看了眼技能麵板裡不起眼的另一個技能“解剖與重組”——教授說的沒錯。
“而是你的……”江奕奕平靜道:“同伴。”
能力失效,武力無法抗衡,那麼,除去這些,他還有什麼?
答案很簡單,江奕奕注視著白滄,浮起一個小小的笑。
他們從不是因為超越人類極限的能力而強大——真正的強大,從不是因為外物。
然而他忘記了一件事,對於依靠本能行事的野獸來說,語言才是最無用的東西。
“同伴?”白滄思考了一秒這個詞的意思,他的精神狀態顯而易見的糟糕,所以他很快就將得不出答案的疑惑拋到了腦後。
“太弱了。”他再度重複道,並再度低頭開始折騰手上的鎖鏈。
“那是你的錯覺。”江奕奕心平氣和的再次按住了他的手。
“太弱了。”
鋒芒乍現,下一秒被瞬間碾碎。
江奕奕伸出的手停在空中,注視著被對方隨手碾碎的刀片——確切的清楚了對方的武力值。
白滄盯著刀片的碎末看了幾秒,起身,將它扔到垃圾桶裡,才重新回到江奕奕麵前,繼續試圖將鎖鏈往江奕奕腳上套。
一個被本能主宰,半瘋狀態下的家夥,居然還記得不隨地亂扔垃圾?——那他的素質未免太好了。
江奕奕熟練的伸手,再度攔下了白滄的手,重複道:“我不喜歡。”
“太弱了。”
白滄伸手,江奕奕攔下。
“我不喜歡。”
“太弱了。”
白滄再度伸手,江奕奕再度攔下。
……
這個過程重複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