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麵把話題扯遠了,江奕奕回溯局勢之所以發展到這一步的原因——最初,他隻是想讓他們安靜一點。
但如果一切能按照他的想法順利發展,那隻能說能力者不過如此。
他們不可控,且隨時會失控,享受危險和鮮血,追逐死亡,且永不停息。
不管怎麼看,跟他們達成合作本身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或許我該換個更簡單的方式。
江奕奕環顧周圍,室內始終沒有安靜下來過,哪怕他跟假麵進行了一場如此彆開生麵的對話——死神依舊在笑,捏著衣角的異常者依舊在小聲重複著什麼。
收藏家因為失去了鬥嘴的另一方,改為專注的注視他們,而起源雙手抱胸,自始至終都在看好戲。
有人並不關心江奕奕接下來的行動,而有人則對此殘留著幾分好奇——哪怕在此刻,能力者們依舊處於無序的混亂之中。
江奕奕收回視線,看向無比虔誠的假麵,他的誠懇無需質疑,他的迫切如此真摯——好似不是在主動要求對方扭曲自己的意誌,篡改自己的選擇一般。
瘋狂,是能力者身上最顯著的特征。
“一般情況下,我不喜歡這麼做。”江奕奕停下轉動的刀片,再度顯露在星獄不受歡迎的克製:“每個存在的獨立思想,構成了這個世界……”
“說什麼傻話呢。”假麵打斷了他:“簡直跟那些愚蠢、天真的傻瓜一樣。”
“我請求你,是因為我想這麼做,懂嗎?”
他居高臨下的俯瞰坐在椅子上的江奕奕:“不是因為什麼狗屁獨立思想,是因為!我!喜!歡!”
“白滄,他這優柔寡斷的模樣是怎麼在星獄活下來的?現在上麵那幾層都變成軟.蛋了?”
白滄看了眼輕笑起來的江奕奕,也朝假麵笑了笑:“每個人都有些不值一提的小缺點,醫生的缺點,就是稍微有點克製。”
“不過,這無傷大雅。”白滄側頭看向江奕奕:“畢竟他足夠強大。”
假麵順著他的視線看向江奕奕,憤怒和不滿將他的麵部表情勾勒的極為誇張——是適合在舞台燈光下演出的那種誇張。
“殺人誰不會啊?”假麵的聲音逐步減弱,但他似乎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因為斷斷續續的話仍在繼續:“這……隻能……說明……他……”
他的話突兀中斷。
對視的目光依舊在持續。
最初,在黑暗最深處有一個小點,然後,小點漸漸變成了一束白光,最後,鋪天蓋地的光籠罩了他。
一個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混沌、含糊、嘈雜。
泊泊湧動的血液深處,複雜的大腦血管之中,某些存在飛快顫動了起來。
混沌的聲音,被衝刷出原本的聲線——縹緲且空靈,隔著一層厚重的障礙,傳入他耳內。
“他在注視著你~”
“奉上你的一切~”
“為人類開啟~新世界~”
假麵的表情緩緩歸於平靜,血流的速度、心跳的頻率卻飛快飆升——幾乎瀕臨人體所能承受的最高值,一旦超過最高值,毫無疑問,脆弱的人體會瞬間瀕臨死亡。
室內終於徹底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突兀顫栗起來的假麵身上,誰都能看出假麵此刻的狀態有多不對勁。
他眼睛不自然的瞪大,與其說是在跟江奕奕對視,倒不如說是在盯著虛空中的某處,像是注視著他們看不見的東西。
但旁觀者沒有要插手的意思,相反,他們興致勃勃的等著看最終的結果,當然,要是假麵就此死掉,他們也不會對此產生任何多餘的情感。
隻不過會很失望,畢竟死亡是最掃興的結局。
簡思若有所覺的側頭看了眼身後緊閉的大門,這裡的隔音效果很好,他跟魔術師站在門口,什麼都沒聽見。
不知道裡麵情況怎麼樣了,簡思挪回視線,看了眼麵無表情的魔術師——比起對方之前總是笑眯眯的模樣,他現在的變化可以稱得上天翻地覆。
而簡思沒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魔術師?”
魔術師側頭看向簡思。
“你為什麼……”簡思斟酌著話,雖然他不覺得他能簡單的從對方嘴裡得到答案,但人類畢竟不是設定好的機器,總會對萬分之一的可能抱有讓人驚訝的期待。
所以,哪怕知曉這隻是一次徒勞的嘗試,簡思依舊問出了這個問題:“突然選擇了醫生?”他沒有提及“背叛”這個字眼,而是謹慎的選擇了中性詞。
魔術師平靜的注視著他,他跟之前相差太大,以至於讓人懷疑那個總是笑眯眯提問的魔術師是否真的存在過。
“如果你不想說的話……”簡思在對方的注視下,瞬間退縮了:“也可以不回答。”
但魔術師回答了他:“你知道答案。”
“啊?”簡思瞪大眼看向魔術師,他長的好看,但好看的臉也遮不住他露出的愚蠢表情。
“我知道答案?”簡思試圖動用自己的腦子,想出那個所謂的答案。
這有點難,因為他完全沒有頭緒。
但魔術師已經沒有再回答他的興趣了。
假麵的顫栗漸漸停了下來,他僵硬緊繃的身體恢複了柔軟,目光中重新出現焦點,從虛空中落到了江奕奕身上。
視線相交,假麵挪開了目光。
收藏家興致勃勃的開口:“看來最終結果出來了,假麵?”
假麵看上去跟之前沒有明顯變化,舉止中仍帶著誇張的戲劇性。
他沒有拒絕回答,認真回憶了下方才的感受,娓娓道來:“我看到了一道光,在無儘黑暗裡亮起。”
收藏家不感興趣的聽著他的話,腦海裡轉悠著跟在場人相同的想法:醫生這是失敗了?
“起初它離我很遠,但隨著我的不斷前行,很快,終點就出現在了我麵前。”假麵的語氣聽起來沒有什麼波動,完全像是簡單的複述:“我進入了那道光裡。”
“然後……”假麵停頓了下來,他在尋找合適的詞彙形容接下來的話,這顯然有些困難,他遲疑了幾秒,貧瘠的形容沒有給他過多的選擇空間。
“我看到了新世界。”
新世界,又是這個詞,看來,它真的相當重要,重要的跟“心理學”緊密相關。
起源皺眉,沒懂假麵的意思:“新世界?什麼新世界?”
假麵沒有解釋,他轉頭看向江奕奕,似乎是覺得俯瞰的姿勢有點礙事,乾脆一屁股坐到了死神旁邊,將死神擠開了些。
死神不滿的嘟囔了一句:“傻子。”
假麵大度的沒有跟他計較,他興致勃勃的注視著江奕奕:“接下來我們要做什麼?”
在其他人還有些疑惑這個突然跳轉的話題,並思索著對方這句話背後隱藏著的含義時,江奕奕無縫理解了他的意思。
看來話題終於可以回到最初的原點了。
刀鋒從江奕奕指間消失:“現在我們可以談談,我想做什麼了。”
假麵注視著他,極為專注。
“在那之前,”收藏家打斷了他的話。
江奕奕已經習慣了——這些人,就壓根不會照彆人的思路走,隨時隨地都有新想法。
收藏家朝假麵示意了下,質問江奕奕:“假麵怎麼回事?”
“就是你們見到的那樣。”江奕奕平靜中甚至帶著些不解:“他做出了選擇。”
假麵不耐煩的看了眼收藏家:“嘖。”
“就你問題多,沒聽見醫生要說正事了嗎?”他表現的像是之前最積極反對江奕奕的那個人不是他一般:“醫生要做的事可多了,彆浪費時間。”
異常者小小聲道:“你幫他做出了選擇。”
他飛快抬頭看了眼江奕奕,又飛快低下頭,對著地麵幾近喃呢:“但除了對你的態度發生了變化之外,他沒有任何變化。”
不管是語氣,還是應對,都跟假麵之前沒有任何區彆。
於是,那唯一的變化就變得突兀了起來——簡直像是一個完美的催眠。
但首先白滄仍在運行著他的能力,一幢所有的能力者都無法使用自己的能力。
其次,在那極為短暫的對視中,江奕奕什麼都沒做。
所以,僅僅是對視,就完成了這一切。
能力者們不約而同的得出這個答案。
他們的精神狀態確實異常,但他們能站在這裡,就足以證明他們的智商沒有任何問題。
但在得到這個答案之後,能力者們的表現全然不同。
死神往一旁挪了挪,試圖將侵占了他領地的家夥擠出去——至於其他的,他全然不關心。
假麵紋絲不動,熱情專注的注視著江奕奕,等著他的下一句話。
收藏家站的筆直,眉梢微皺。
異常者低頭盯著地麵看,在想些誰也不知道的東西。
起源盯著江奕奕看了幾秒,打破沉默:“不管怎麼樣,先說說你想乾什麼吧?”
“我跟星獄達成了合作。”江奕奕不急不緩的從頭說起:“但我不喜歡他們做事的方式,所以,我決定,換一個方法來進行合作。”
“啥?”起源撓了撓頭:“你是不是漏了重點,你們達成了什麼合作?”
“大概是研究能力者,探索人類進化的方向之類的吧。”江奕奕漫不經心的道。
“你另有目的。”異常者的聲音響起,因為過於響亮,幾乎震耳欲聾,他緊盯著江奕奕,語速飛快,擲地有聲:“你需要星獄的配合,但又不能告訴他,你的真實目的。”
“所以,你也不會告訴我們。”異常者的聲音突兀的由大轉小,他低下頭,盯著地麵,擰著衣角,小聲道:“問你想做什麼,根本沒有意義。”
“應該問,你想讓我們做什麼。”
江奕奕為對方思維的敏銳停頓了兩秒,下意思的看了眼白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