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山剛從拖拉機上下來,冷冷掃了宋國慶一眼,啥也沒說,轉身,進門了。
結果,家裡,蘇向晚正在做肉呢。
特彆好的五花肉,她全給切成了塊子,拿紅糖裹了,直接就在鍋裡燉。
“我宋西嶺可不會告訴爸爸,這是啥哪來的肉”狗蛋特肯定的,就說。
“宋西嶺,你媽究竟哪來的肉。”宋青山問。
狗蛋趕忙說:“大宋莊的村支書為了配種提來的呀,爸,你幫人配種了沒?”
宋青山看著蘇向晚呢,蘇向晚也說:“趕緊啊,幫忙給人配種去。”
“不配。”宋青山特乾脆的,就說。
蘇向晚追著他進門了:“人大宋莊給了咱肉,說誰能幫配成功,這肉就給誰呢,你不配,讓我咋吃肉?”
宋青山轉身,就把蘇向晚給堵住了:“小蘇向誌,你知道我是誰嗎?”
“宋青山啊,驢蛋爸,狗蛋爸,咋啦?”蘇向晚說。
宋青山抿了抿唇,特無奈的說:“三0七團團長幫豬配種,這事兒,你覺得要傳到部隊上,我還能做人嗎?”
好吧,原來是為了這個。
肉都已經吃了,蘇向晚出去一看,那邊野豬死活不肯配種,一群人還在那兒忙碌著呢。大宋莊的村支書沒辦法,最終還是蘇向晚答應他,到時候用村裡的公驢,免費幫他們配驢種,這事兒才算完了。
“對了,你們進城,打方高地了嗎,有沒有把他給揍死?”回到家來,蘇向晚就又問宋青山。
宋青山扯了扯唇:“我們是有公職的人,怎麼可能動不動就上手打人,我們是文明人,不打人的。”
確實沒打,但方高地下不了床了是真的,不,應該說,他可能有兩三個月的時間,都得宋大花來伺候了。
而那個傷呢,他還不敢告訴彆人。
喜歡家暴的男人,宋青山就給他以牙還牙,他不敢說出去的傷。
“窩囊廢,自己的姐姐給人打了你們都不敢收拾,白長了這麼高的個頭,你不打,宋庭秀也不打?”蘇向晚一聽就生氣了。
宋青山笑了笑,沒說話,轉身就出來了。
不過,剛一出來,他就聽說老房裡,老太太中風了,腿倒還好,就是手麻腳麻,半邊臉不會動了。
咋辦,那當然是趕緊送醫院啊。
不過,要走的時候,宋青山就發現,自己兜裡沒有一分錢。
沒錢,又怎麼送老娘去醫院。
蘇向晚看了半天,從兜裡掏了五十塊錢出來,給了宋青山。
好吧,估計是給她氣中風的,那她很樂意給這個錢,真的。
老太太在醫院裡躺了大概五六天吧,就回來了。
其實也沒啥事兒,這種梗嘛,慢慢的梗,老太太從今往後,就沒有那麼利索的手腳,得吃藥不說,還得拄著棍子嘍。
勞改點來了總共三個知青,來了之後,當然是先開會,然後就加入勞動。
而地主家的大院子呢,一人占了一間,這院子裡啊,它頓時就熱鬨起來了。
大概再過了兩個月吧,宋青山他們用工地上的殘羹剩飯、骨頭殘渣等物研發出來的有機肥,就由宋青山自己,一車車的拉到小宋莊來了。
因為是示範田嘛,蘇向晚也沒跟大隊和鄉裡先彙報,打算把肥施上,讓這一季的穀子和糜子,豆子先豐收了再說。
宋青山在蘇向晚跟前蔫蔫的,在外麵脾氣可不算好。
小知青們一開始還鬨著玩呢,因為看蘇向晚年青嘛,雖然聽說她是支書,但也不咋尊重,這時候,宋青山黑著臉訓了幾回,到底一個個的聽話了不少。
而就在蘇向晚以為,宋青山已經接受她不是原身,可以相安無事過日子的時候,沒想到這天夜裡,他回來之後,居然給她買了個盒子。
蘇向晚扳開一看,裡麵裝著枚戒指呢。
不是金的,是銀戒指,給了之後,他躺倒在上炕,就睡下了。
“宋青山,你什麼意思啊你?”蘇向晚說。
宋青山兩手握的,跟懷裡抱著鋼槍似的呢:“戒指,咱結婚的時候沒買戒指,我給你買了一個。”
“你哪來的錢,你的錢不是都該給我?”蘇向晚反問。
宋青山說:“帶我媽去醫院的時候,你不是給了五十?”
所以,他用剩下的錢,給她買了這個戒指。
蘇向晚把戒指套到了手指頭上,突然就說:“你要想要做,可以的,沒必要憋著自己,真的。”
宋青山翻坐了起來,也看著蘇向晚呢:“甭鬨了,睡覺吧。”
好吧,蘇向晚把燈熄了,剛躺下,也不知道怎麼的,宋青山猛的一下就挪過來了,黑暗中,隻是唇的碰觸而已,他聲音挺起來挺粗的:“你就是你,我知道我原來對不起你,你現在想要啥,我隻要能力到的,都幫你辦到,但是在外頭千萬注意著點,革命暫時不會消減,隻會越來越猛烈,不要亂說話,做事的時候儘量避著點風頭,明白嗎?”
蘇向晚沒說話,當然,她也不敢說話,甚至不敢動。
倒不是因為她怕宋青山打她,或者是強/暴她。
她隻是聽宋青山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挺悲傷的,可以想象,要叫他承認她是彆人,那就證明,他的妻子真的已經因為頂不住苦難而死了,他又怎麼能接受。
好吧,她隻能說,原身在那邊過的挺好的,但要宋青山不願意承認,那就算了吧。
事實上,漸漸的,她也覺得自己跟原身就是一個人呢。
畢竟蘇小南塑造原身,就是按照她來塑造的。
大概她唯一比原身理智的地方,就是從來沒有為了愛那麼癡狂過吧。
這一天的傍晚,狗蛋捧著一塊小油渣,坐在外麵,遙遙望著清水河畔,一口口的,就吃著油渣呢。
這本身是個天性孤寂的孩子,雖然現在日子好過了,這都連著半年沒挨過打了。
而且,他也有新的朋友了,跟熊蛋啊,還有最近動完手術,正在炕上躺著的野蛋啊,都成了朋友,但他總還是每天都會抽點時間,望著他的小河,望著他的阿舍,陪伴他的阿舍。
不過,暮光下,他似乎隱隱約約的,好像看見三叔從自家院子後麵溜了過去。
沒有樹的北方,又是平原,就一個人都不好躲藏的。
他還沒看真切呢,突然就見暮沉沉的夜光下,有輛老自行車嘎達嘎達的駛了過來。
“蘇向晚家嗎?有你家的掛號信。”郵遞員高聲說。
狗蛋認得這個郵遞員,這是趙家莊人,叫趙軲轆,他趕忙就跑過去了:“軲轆叔叔,誰給我媽寫的信啊。”
郵遞員一看:“縣城衛生院,趕緊,給你媽送去。”
狗蛋搖著份信進來,看媽媽正在蒸糜子麵窩窩,輕輕的就把信給撕開了:“媽媽快看,你的信,衛生院寄來的。”
蘇向晚一聽衛生院,心動了一下,一把撕開信紙掃了幾眼,頓時就抬頭問驢蛋了:“驢蛋,那個所謂的‘反到底’,首領是不是你表哥方金換?”
“是啊,媽媽,怎麼啦?”驢蛋正在練他爸爸教給他的軍禮拳呢,小拳頭有板有眼的,就說。
蘇向晚把信紙一折:“沒什麼,有人皮癢癢,想媽給他們鬆鬆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