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樣兒,從小沒爹的孩子,原來有老太太罩著,多狂野啊。
現在就是顆牆頭的草,沒人理沒人帶的。
看天晚了,人驢蛋和狗蛋倆兄弟頭湊一塊兒研究摩托車呢,他就一個人,垂著腦袋回宋家老房去了。
當然,蘇向晚不可能做西北風吃,真正的小麥粉啊,她先給揉筋道了,再擀成細長麵,正在想,沒菜吃該怎麼辦呢,沒想到正愁著呢,就見小金貴提著個小挎籃就來了,進門之後啥也不說,給蘇向晚扔了一把黃花菜,還有一把小白菜,轉身就跑。
人慫氣不短,這孩子比他媽明理一點,還知道我吃了你的,也要還你一點兒。
有黃花菜,還有小青菜,一碗又一碗手擀麵撈出來,用狗蛋的話說,他能一口氣跐溜完一碗,都不帶換氣兒的。
吃完飯,宋青山牽著大山,跑紅星公社方高地的老家,找方金換去了。
大外甥,帶著個馬仔跑到舅舅家打人不說,還準備搶東西,這樣的外甥,宋青山拎住,肯定也得給他來一頓錢見見式的文明關懷,對吧。
方高地的父親,人稱方瘸子,當然,還有個諢外號,叫笑麵虎。
據紅星公社的人說,笑麵虎家富著呢,不止富,還富的流油。
但是,表麵上你真是看不出來。
“金換沒回來過,真沒回來過,不過,青山,聽說你在清水峽是團長,就沒想給老三找個正經工作?”方瘸子一邊讓煙,一邊就說。
宋青山眉頭一皺:“老三來過你家?”
他手上隻有方金換的摩托車,剛才給大山聞了,然後就把大山放開,讓它四處聞著,嗅著呢。
大山到處聞來聞去,但是,顯然這兒方金換沒來過,因為,它沒有聞到方金換的味道。
方瘸子趕忙說:“沒有沒有,真沒有。”
老式的大院子,收拾的整整齊齊的,好幾間屋裡盤的全是大炕,因為方瘸子的父親,死在抗美援朝的戰場上,雖然說沒什麼撫恤金,但是,廳屋的牆上掛著烈士證,還掛著好幾張,他父親的老照片,都是扛著槍的那種。
這家子,就是最正統的根紅苗正。
宋青山早就知道這個方瘸子麵上笑嘻嘻,為人不咋地,但還是苦口婆心的勸:“告訴金換,他是我大外甥,我不會把他怎麼樣,他要現在脫離那幫革命隊伍,我什麼也不說,頂多收拾一下就完了,他要不,你就告訴他,錢見見昨天放炸/藥的時候,炸掉了半條腿,他要不聽話,跟我一起上大壩。”
方瘸子點頭如搗蒜了:“就是就是,該打該打。”
但是,方金換要能停止做死,那就不是方金換嘍。
牽著大山回家的時候,宋青山心裡還挺美的呢,昨天都吃嘴了,今天應該還能吃點兒彆的吧,他有更想吃的,還沒敢造次過。
不過,回家了等上床,哦不,還想等著蘇向晚主動爬過來的時候,就發現她往牆角上搭了兩隻凳子:“那個,你睡的地兒。”
“你沒事吧你,我有床我乾嘛睡那個?”宋青山一看就急了,讓他躺個硬板凳,他還不如回團裡呢。
“趕緊把廳屋的炕盤起來,你就有大炕睡了,跟你媽說的似的,想怎麼滾,你就能怎麼滾。”蘇向晚說著,被子一撩,就睡了。
宋青山看著兩隻凳子都要瘋了,一直在連隊,部隊官兵們,人人家屬來探親,頭一天都還很陌生,羞答答的,隻要睡一晚上,第二天一個看一個,立馬就不一樣了,小手悄悄一拉,那就不鬆開了。
他不一樣,家屬總共見過三次麵,每次都是睡一回就翻臉。
原來一起洗澡,陳愛黨他們總笑,說團長又大又帶鉤子的,估計伺候起女人來爽的不得了。
他咋覺得,這玩藝兒它咋好像有毒呢。
“金換要明天還敢來,你咋辦?”宋青山於是又說:“你總不能再騎著摩托車碾他吧,要不,跟我住到連隊去?”
然後吧,大概他還覺得,金換那孩子還能調,就說:“現在公安執法是有諸多限製的,但是,明天我就讓庭秀找他,找著了,帶大壩上教育去。”
蘇向晚說:“你知道嗎,他壓斷了野蛋的腰,你大姐賠了五十塊,但他自己連句道歉都沒有,他還往死了的小阿舍的嘴裡尿過尿,那其實就是猥/褻,他在城裡跟一群孩子亂玩,還差點把我家向紅也抓去,這種事情是能調的嗎,你那大外甥,我非搞死他不可。”
這種人,在蘇向晚的印象裡,那不是能不能調的孩子。
他的心裡沒有為人的底線,他隻是披了一張人披,但其實,那就是個禽獸。
宋青山一下就翻起來了:“什麼叫個亂玩,什麼叫猥-褻。”
蘇向晚想起來了,這男人連接吻都不會,叫吃嘴。
他的性/經驗簡直就跟撒哈拉沙漠裡的水一樣,隻是個傳說。
“就是,一個女人,一夥男的一起玩。”
“玩啥?”宋青山簡直就是頭驢。
“玩交/配。”蘇向晚氣呼呼的說。
宋青山深吸了一口氣,又躺下了,他應該是不信,當然了,上回他來的時候,方金換才個七八歲的小崽子,就跟現在的驢蛋狗蛋一樣,他都理解不了啥叫個了玩的人,怎麼能理解那種東西。
好吧,蘇向晚覺得,她應該是一直在刷新這個男人對於世界的認識和底線。
之所以宋庭秀一直找不到宋老三,是因為,他呆的地方,一般人也想不到。
宋老三,居然藏在姐夫方高地的情婦,錢小芳的老家。
畢竟宋大花和宋老三不是一個爹生的,大花又離家早,老三雖然覺得姐夫有個情婦這種事不對,但是沒地方去,也隻能跟著錢小芳走。
幾個月的白麵清油吃著,可以說現在日子過的舒服著了。
前陣子他還偷偷回過家,都沒給人發現。
“要不,咱直接闖,生搶吧?”宋老三說。
也不知道那個小玉瓜到底值多少錢,但是,一說是從西太後的墓裡出來的,那就值錢了,對吧。
就算現在世道亂,真正保價的東西,它永遠是保價的。就算大家天天喊著無產階級主義呢,但是,有好東西誰不願意搶。
方金換能混到今天,用的可不是蠻力,而是腦子:“不行,我大舅是團長呢,你們村的人不是說,他帶了三百人來蓋房子,兩天就砌好了一個院子?他那人吧,小時候我就知道,心黑著呢,咱不能再硬搶了,要不然,他估計得打死我,咱得來個迂回之策。”
“金換,你想咋樣?”宋老三說。
方金換想了半天,一拍手說:“先搞那個蘇向晚,過兩天啊,我讓我爺爺想辦法捉她點短處,比如說查個賬啥的,三個月前在江西我就見了一例,一個村長二塊四的賬沒算清楚,給公社少交了兩塊四,人家那邊的革命隊伍,把那家夥直接給打到斷腿。我爺爺帶大隊的人查賬,然後我鼓動大家鬨個革命,到時候咱直接抄她的家。”
老三一聽,眼睛頓時亮了:“高明!”
正好,蘇向晚躺床上,心裡想的也是,天涼王破,自己好像該抄方瘸子的家了。
不得不說,這倆人,想一塊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