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就勾了勾手:“你過來。”
炕上鋪的,先是竹席,然後是一層氈,氈上麵才是小碎花的床單。現在的棉花值錢,蘇向晚隻有兩床被子,還是從老房搶過來的,唯一一床褥子給倆孩子鋪著呢,她睡的炕,幾乎就隻比木頭板子軟了那麼一丁點兒。
她還是小媳婦兒,穿件舊線衣,胳膊勻勻的,臉上皮膚黑點兒,但是身上的皮膚甭提多細多白了。這也是農村婦女們常有的相貌,畢竟白天總是要在外麵勞動,臉上和手上的皮膚,要比身上的黑得多。
宋青山當然知道蘇向晚生氣,換他他也生氣。
她本來就很費勁,他又弄來一孩子,家裡缺吃少穿的,她能不生氣嗎?
但是,真正讓宋青山始料未及的是,蘇向晚要發起火來,那種表現也是讓他始料未及的。
她居然沒打也沒罵,還跟監獄裡臨刑前,給犯人吃頓好的似的,就給他表演了一個啥叫自己動。
但是,頂多不過三分鐘,她突然就說:“不行,不行了,我一想起李承澤那隻小野豬崽子,我就沒興趣了。”
然後,就翻身下來了。
然後,宋青山新世界的大門給打開了,但不過轉眼,又關上了。
……
這不叫爽,簡直是給他上了個酷刑。
而做為一名軍人吧,鑒於紀律,人婦女想要的時候,他們要積極配合,要溫柔,不能粗魯,但人婦女不想要的時候,強行上,那就等同於是強/奸。
在軍紀裡,強/奸比殺人還不如,那是進了監獄,都要活活給人打死的。
宋青山躺了半天,坐起了:“有什麼事要我辦,你直說就行了。”
這會兒願意赴刀山赴火海,隻要她一聲令下,隻要不違背風紀,讓宋青山跳樓他估計都願意跳。
“沒什麼事,你睡你的,我出去一下。”蘇向晚笑著,擼了一下宋青山那頭鋼勁的板寸,特風輕雲淡的,就說。
這軍官一頭板寸,一根根都鋼勁的,跟豎起來的刺刀鋼槍一樣。
蘇向晚大概沒有讓他們彎屈的能力,但有能叫它們生不如死的能力,有叫他們在弦上,卻發不出去的能力。
宋青山好比扛著一柄刺刀鋼槍,興致勃勃上了戰場,卻發現敵人全是稻草人似的,一刺刀隻能紮在稻草上。
這種酷刑,一般估計沒人消受過,這得把男人給憋死啊。
她穿上衣服起床了,才起來,就聽見隔壁有動靜,而且還不小。
一把推開門,床上悉悉祟祟的,但是,隻有兩隻圓圓的小腦袋,顯然,李承澤並不在。
不過,轉眼,咕嚕嚕的聲音就把李承澤給出賣了,他在牆角,跟大山倆一起蹲著呢。
蘇向晚轉身回到廳屋,衝了半碗奶粉出來,遞給李承澤說:“喝,喝完了再說,不然你肚子得咕咕叫上一夜,吵著他呢。”
李承澤接過碗,聞著是奶粉的味道,這玩藝兒,他小時候喝到想吐,但自從外公,爸爸媽媽全死了之後,就好久都沒喝過了。
聽李承澤一口氣咕嘟咕嘟的喝著呢,被窩裡的狗蛋不樂意了:“媽,奶粉是吱吱的,我和我哥都很少喝,你居然給他喝。”
雖然說宋青山回來以後,補貼的營養票多了,但是驢蛋和狗蛋畢竟是餓過的農村孩子,有好東西習慣留給妹妹的,奶粉雖然香,不叫蘇向晚趕著,是不敢多喝的,喝也是小口小口的抿,那會像李承澤這樣咕咚咕咚跟驢灌似的啊。
“趕緊喝,不要管宋西嶺。他也就嘴上說說,其實心裡頭特樂意多了個哥哥的。”蘇向晚補充說。
這下驢蛋的小腦袋也露出來了:“我剛才隻是撓他癢癢,他就跑下床啦,媽媽,我可沒錯喔。”
李承澤一邊喝奶粉,一邊在提褲子呢,蘇向晚看了半天才明白,他原來的褲帶子應該就是根爛布頭,剛才估計在床上打的時候,給驢蛋和狗蛋倆弄斷了,這會兒沒東西係褲子呢。
正好,宋青山有條多餘的腰帶。
蘇向晚找了出來,給這孩子的腰上纏了兩圈,才能係上,就問:“褲子還掉嗎?”
“不掉了。”李承澤趕忙說。
而且吧,他是從小就有單獨的,兒童皮帶係的孩子。
係了很久的爛布頭子,一下有了條腰帶,李承澤覺得自己突然之間,就有一種體麵感了,那是一種久違的,外公還是師長,爸爸還是局長時的,體麵感。
那種體麵感,是一個土司家的少爺才有的。
“那就上床睡覺去,要想撒尿,直接撒盆子裡,但是,不準往外麵亂跑。”蘇向晚說。
李承澤剛一進屋子,蘇向晚直接往門上挎了把鎖,提著宋青山拖拉機的搖把,就從院子裡出來了。
她怕自己去找蘇小南,這孩子要出來搗亂。
等宋青山聽到拖拉機突突突的響聲,追出門的時候,一騎絕塵,蘇向晚已經離開村子了。
“完了,媽媽總不是因為這個賊娃子,把咱們丟下,跑了吧?”驢蛋特擔心的說。
狗蛋覺得才不會呢,他想給李承澤尿點兒尿,讓他睡個濕床,但是吧,剛想尿來著,轉念一想,要尿濕了,明天還不得媽媽洗。
算了,不尿了。
蘇小南回到紅旗公社以後,左思右想,就覺得自己前麵可能是做錯了。
她現在特彆後悔,後悔自己不該這麼早的去招惹宋庭秀,畢竟一招惹宋庭秀,就把她自己給暴露了。而且,她也沒想到,上輩子不論凡事都包容她的堂姐,今天居然為了一隻錢包而勃然大怒,顯然,她是真把驢蛋和狗蛋當自己的孩子了。
要知道,蘇小南到這兒之後,就沒有太把這個世界的人,所有人的所思所想當回事過。而堂姐那種認真的態度,叫她覺得很害怕,總得來說就是,堂姐似乎不愛自己了。
大半夜的,她正忙著給省軍區的領導們寫告發信呢。
當然是告發宋青山隱瞞家屬成份,以及宋庭秀找人,幫助蘇向晚故意篡改戶口,篡改成份的事兒。
還有就是,李承澤分明先是她收養的,但是,現在她得寫信告發,說宋青山私養fan G命分子的後代,屬於判D判G罪。
真是不得不說,有沒有罪,全在於文人一支筆啊。
現在軍區革命鬨的正緊著呢,真要說舉報上去,畢竟宋青山才27歲就是個團級乾部,多少跟他一樣大的還在排級,連級慢慢的熬呢,上麵非給他擼了不可。
要宋青山的團級乾部被擼了,堂姐就隻是個徹徹底底的社員了,到時候,蘇小南肯定會資助她生活,養孩子的,對吧。
上輩子一直是蘇向晚資助她,這輩子,蘇小南打算,一直資助堂姐,把上輩子她給她的,一一全都還回去。
“小南,開門。”就在這時,外麵突然有人在敲門。
蘇小南一聽是堂姐蘇向晚的聲音,不說耳朵,頭發根子都豎起來了:“姐,這半夜的,你怎麼來了?”白天不是說放過她了嗎?
都割了兩百塊的肉了,她還想怎麼樣啊她。
“小南,姐給你提著幾個大蘿卜呢,蘿卜啊,又開胃又養氣的,姐估計你這幾天氣不順吧,姐來給你補補氣,啊,快開門。”
蘇向晚把拖拉機放在紅旗公社外至少三裡遠的地方,是自己一個人走著,摸進紅旗公社的。
事實上,上輩子她也不是個什麼好人。
隻不過,確實就隻有蘇小南一個妹妹,所有好的一麵全給了她,而把惡的一麵,都用來保護蘇小南。
她隻信奉一點,有人讓她不爽就要打,而且,還要打的出其不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