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是他派給妹妹的任務。
劉敏莉說:“你還記得宋青山不,他的家屬吧……”
電話突然就沒聲音了,劉敏莉一抬頭,李承澤就在她對麵站著呢,電話是這熊崽子給摁的。
你甭看在家的時候又撒嬌又示弱的,李承澤在外麵可老道著呢:“劉阿姨,你是不是想撫養我?”
劉敏莉住的,是這個縣城裡最好的招待所裡,最好的一間房子。原本,這間房是水電站的總工侯清華住,不過,現在侯清華因為肺病而在省院休養,房子就歸她了。
這屬於一個獨幢小樓,那是哥哥劉在野專門在縣委書記鄧高明跟前施壓,才給她住的。
李承澤來過好幾趟,小家夥熟門熟路的。
劉敏莉笑著站了起來:“想吃啥,我這兒有才從雲南空運過來的荔枝,就在冰箱裡呢,要不要我拿來給你吃?”
現在,國內還沒有冰箱生產。
招待所裡唯一一台冰箱,還是蘇聯人當初遺留下來的明克斯牌,宋青山是為了侯清華,才把它特地放到這家招待所的。
不過,侯清華走了以後,這台冰箱就歸劉敏莉所有了。
“我就想知道,你是不是想領/養我。”李承澤再問。
劉敏莉說:“乖孩子,跟著我,你可以回省城啊,再說了,蘇向晚那個女同誌的成分不好,她是會拖累到你的。”
李承澤抿了抿唇,說:“其實吧,你們大概不知道,我們家在秦州市的院子裡,藏著寶貝呢。能不能讓你哥把那些寶貝先挖出來,給我。”
這個世界上沒有不貪財的人啊,劉敏莉一聽,眼睛當然亮了:“是什麼好東西,快告訴我。”
李承澤特簡短的說:“你就不問問,那些東西埋在什麼地方?”
劉敏莉說:“那你快說呀。”
李承澤一手插在兜裡,說:“牌坊路我們家的院子,你去過的吧,就是門前有兩棵老槐樹的那個,在城郊,山底下那個四盒院,就在後院的水窖旁,兩點鐘的位置,藏著東西呢。”
畫好了地圖,標好了地方,李承澤把便箋遞給劉敏莉的時候,還說:“一定記得不要找錯了,兩點鐘的方向,挖出來,記得給我帶回來,好嗎阿姨。”
劉敏莉今年二十四了,像劉承澤這種半大孩子,在她們這種女同誌的眼裡,也屬於可以施展自身魅力的那種。
她還搔了一下李承澤的小麵頰:“你放心,我一定會全都給你拿來的,不過,現在風聲這麼緊,你挖那些東西出來乾啥?”
李承澤大大方方的就坐到床上了:“我也想住你這樣的招待所,我還想要個冰箱,這樣,我蘇阿姨就不需要每天想辦法的找菜找肉了,可以多買一點兒,攢起來吃。”
大夏天的,清水縣哪怕氣候再好,現在也熱的人著不住,那怕再好吃的菜,放一晚上起來也餿了,要家裡有個冰箱,那該多好啊。
劉敏莉不得不說,這孩子的願望,可真是夠樸實的。
“那還要不要吃荔枝?”劉敏莉問。
李承澤趕忙伸手:“要吃要吃,能多給我一點兒嗎?”
劉敏莉抓了兩大把的荔枝,全塞這孩子兜裡了:“小饞鬼。”
李承澤吐了一下舌頭,嗖一下,原翻窗子出去,賊娃子摸準的賊門路,就準備要跑啦。
結果呢,他剛從招待所的院子裡出來,還是個往前跑的姿勢,居然叫一個人給拎住了。
“大,大舅?”李承澤說。
然後,再聽一聲輕笑,他又說:“二,二舅?”
沒錯,宋青山和宋庭秀倆兄弟,也從家裡跑出來,正來查這個劉敏莉的來路呢。宋庭秀在部隊上,學的是通信工程,而他最擅長的,也是監聽,竊聽這方麵。
文工團的團員們魚龍混雜,宋庭秀查她們,可不止一天兩天了。
這不,他自己手提一隻電話,把線插到招待所機房裡的交換器上,就等於是分機,基本上所有從招待所裡撥出的電話,他都能監聽得到。
不過,目前來說,比間諜更重要的一件事情是,宋庭秀和宋青山發現,相比於間諜的證據,隻有一個多小時車程的劉在野,應該已經盯上李承澤了。
“你小子,還想挖你家後院裡的東西,劉在野什麼人你不知道嗎,他要挖出東西來,能給你?”宋庭秀揪著李承澤的耳朵:“再說了,金子是能吃還是能啃,你也不怕自己消化不良?”
這時候不澄清當然不行,李承澤捂著自己的耳朵說:“二舅,我家後院裡沒什麼財寶,我也就是生氣,才想去氣一下,報複一下劉敏莉。”
就在這時內線響了起來,宋庭秀示意李承澤不要說話,接了起來,就聽電話裡,劉敏莉興高采烈的說:“哥,哥,發財了,真的,承澤跟我說,他家後院裡埋著東西呢……什麼東西……金條啊,快去吧,小心甭讓彆人挖走了。”
掛了電話,宋青山看李承澤小臉兒蔫壞蔫,但又忍不住笑的樣子,就問:“承澤,你們家後院裡到底有什麼東西?”
當然,肯定不可能是金子,但宋青山得知道,那是什麼,對吧。
這小兔崽子,心思深著呢。
李承澤說:“當初我外公有一顆地雷,本來是放在書房裡的,差點給我拉響,於是,他就讓警衛員埋到後院的水窖旁了,然後,在那地方專門訂了個框子。”
“好好的地雷,不說上繳了,你外公為什麼要把它埋了?”
“因為我外公說,當時那顆雷,是他在跟敵人拚刺刀的時候,敵人砸過來的,但是,敵人忘了拉環,然後,他接到以後,戰爭就結束了,他不能上繳。”
那是1945年8月15號,一聲響亮的號角聲,代表著抗日戰爭全線勝利。
李師長什麼都舍得繳,就是舍不得繳那枚手/雷。
因為,他差點死在抗日全線勝利的時候,可是,他也抓住了死神,在苦戰十幾年後,迎來了勝利的曙光。
宋庭秀兩手插兜,圍著李承澤轉了一圈:“可以啊小夥子,劉在野真的要是一鋤頭挖下去,那豈不是……”砰一聲,得炸上天去。
“行了,剩下的事兒我們繼續查,你小崽子趕緊回家去。”宋青山說。
李承澤帶著滿滿兩兜兜的荔枝啊,吭齧吭齧跑回家,大半夜的,掰開沉睡中的,驢蛋的嘴巴,往裡麵塞了一枚剝了殼的荔枝。
再把狗蛋搖醒來,也給他剝了一顆荔枝。
倆弟弟早已經習慣了哥哥總能帶來好吃的,吧唧著摟過李承澤,像兩隻小豬似的,呼嚕呼嚕,就繼續睡他們的大覺了。
蘇向晚第二天一早起來,到隔壁屋子裡去喊幾個孩子起床,就看見李承澤叨著一根麥杆管子,正在掃滿地的荔枝殼呢。
這一看,就是又跑到劉敏莉那搞腐化去了。
蘇向晚提著掃帚,揚起來,是準備要掃地的,結果驢蛋和狗蛋一人一邊,就把李承澤給抱住了:“媽媽,他真沒偷,東西都是彆人送他的,這個哥哥可好了,天天給我倆好東西吃。”
李承澤吐了一下舌頭,站起來,從兜裡掏了一大把的荔枝出來:“這是給吱吱留的,我真沒偷。你想問啥,能坦白的我全坦白,不能坦白的,我發揮想象力,也給你坦白,成嗎?”
……
人家當年可是闊少爺,說不偷就不偷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