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向紅一開始覺得, 去總政當報幕員是件再好不過的事情。
但是, 很快, 她就感覺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了。
首先, 這個姓胡的女同誌每天都盯著她,念叨她皮膚黑。
整天問她有沒有用牛奶洗澡, 為什麼還是白不了。
再就是,這天晚上, 她說,有個領導要見她, 讓她準備一下,去趟招待所。
蘇向紅去了以後,才發現,正是前幾天, 到過自己診所裡的那個,穿著軍裝的男同誌。
“怎麼還是這麼黑, 胡敏就沒想想辦法讓你變白一點?”林立國說。
蘇向紅捏著自己的衣襟, 尷尬的都快哭了:“不夠白, 就不能當報幕員嗎,那算了,我不當了。”
“這叫什麼話,回去之後不要外出, 多捂幾天, 說不定皮膚就能變白。我倒是無所謂, 但是, 葉總喜歡姑娘家皮膚白一點,還有,我以後說話不要反對,葉總不喜歡總喜歡反駁彆人的女同誌。”林立國手依舊插在兜裡。
蘇向紅直覺,這不像是選報幕員,而像是在選彆的似的。
林立國的刺還沒挑完呢:“還有,不要總是把手抽在袖子裡,葉總不喜歡不大方的女孩子,把手伸出來,然後,大大方方的坐下。”
蘇向紅就納悶兒了,這個葉總是何方神聖,為什麼對於女孩子的要求會那麼苛刻,當然,她也不敢坐啊。
桌子上還有桔子呢,這個年頭,在二月裡有桔子吃,可不多。
“吃桔子啊,為什麼不吃?”林立國又問。
蘇向紅愈發的拘謹了:“我不愛吃桔子。”
“葉總……”林立國一句話還沒說完,蘇向紅立刻起身,幾乎是躲門而出,葉總葉總,這個葉總,可算是把她給嚇出心病來了。
宋團是鐵了心的不願意配合。
所以,林立國也是在猶豫了很久,做了很久的心理鬥爭之後,就把宋團直接給放棄了。
“行動吧。”見警衛進來,他說:“實施第二套計劃。”
所謂的第二套計劃,也叫滅口計劃,在計劃中,宋團將被帶到黃河邊,然後反手,給林立國帶來的人直接滅口掉。
當然,這種事情林立國也不會親自出麵,對於他來說,一個宋青山,還輪不到他親自出手,抹掉他,就跟抹掉一隻蒼蠅一樣簡單。
但是,在此之前,最重要的事情則是,由胡敏牽頭,和劉在野一起,先對蘇向晚,來一次無情的打壓。
而這種打壓,還必須是在縣委會議上,在這種大會上狠狠的打壓她一回,宋青山兩口子,才會清醒的認識到,違抗最高指示的後果有多嚴重。
正好,這天廣州的款也彙過來了,縣委也要招開會議,大好時機,胡敏揣著照片,帶著劉在野,就上縣委了。
劉在野還提著根大棍子呢,身後一群馬仔,手裡提的也全是棍子。
胡敏一看,隻差豎大拇指了:“真是沒想到,劉在野,你們秦州的革命工作,能搞的這麼……”囂張兩個字,胡敏沒好說出來。
但是,在她看來,劉在野的氣焰,足夠囂張了。在首都也有搞革命工作的,但是,沒有敢扛著棒子的呀。
“對不起,打斷一下,現在是我的開會時間。”等劉在野把門敲開,胡敏一進會議室,徑自走過去,直接就拍了一張照片在蘇向晚的麵前:“蘇主任,我請你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這兒,會有你父親和G國民黨軍官的合照?”
雖然隻是一張照片而已,但是,這也足夠一石激起層浪的。
指著在座的趙國棟,李逸帆,胡敏又說:“你們一個個的,全是包庇罪,尤其是趙國棟,你父親在秦州還是一把手吧,我能不能給我解釋一下,一個成分不清白的女同誌,你是怎麼把她給提起來的?”
趙國棟一下子就站起來了:“這位同誌,你怎麼能證明,照片上的男人是蘇向晚的父親。”
胡敏一拍桌子,指著趙國棟說:“你,被解職了,現在立馬給我出去。”
“誰給你的命令?”
“最高指示,副統帥給的。”胡敏也分毫不讓。
李逸帆一聽也氣了:“胡敏,你不要太過分了,我們在招開縣委會議,我都沒拍桌子,你拍的什麼桌子?”
“你也被解職了李逸帆,副統帥的命令,現在,立刻給我出去。”胡敏於是又說。
揚起頭來,她說:“不但你,就是李司令,他也將受到副統帥的問責,這個,你自己心理有準備就好。”
所有的乾部,全看著蘇向晚呢。
當然,在沒有主見,或者說,心思不夠堅定的人的眼裡,蘇向晚,現在可以說是,整個清水縣政府之恥了,因為她,一個縣長,一個副縣長,全部被問責,而她居然還坐在那兒,紋絲不動。
事情要真的就這樣,那今天這件事情,就成定局了。
但是,突然之間,劉在野一把就把蘇向晚給撕住了,而且,手中的棒子眼看就要打到她的頭上去了:“來吧,讓我把咱們清水縣的恥辱,從清水縣給打出去。”
但就在這時,蘇向晚一巴掌,轉而就搧到他的臉上了:“劉在野,事情都還沒有定論,你凶個啥凶?”
劉在野看似凶狠,但似乎又戰鬥力全無,幾巴掌就給蘇向晚打的抱頭鼠竄:“哎喲,疼,疼,蘇向晚太凶了,我們招架不住,我們先撤了啊。”
他居然真的就那麼,率人離去,跑的比兔子還快!
一群人目瞪口呆的,看著好戲呢,就見蘇向晚啪一聲,直接轉身,就把照片拍到身後的牆上了:“大家看看清楚,這張照片上,跟G民黨軍官合照的人,到底是誰。”
會議室的牆上掛著一副油畫,名字叫《平型關大捷》,這種畫,每個政府會議室都會有。
蘇向晚把照片輕輕貼在牆上,照片上那個穿著白汗衫的男人,跟油畫正中央的軍人眉目相當,相貌也相當。
不,應該說,照片上的人,完全就是油畫上的這個人。
這可就尷尬了,因為平型關戰役,恰是副統帥指揮的,而照片裡的男人,跟副統帥一模一樣。
胡敏望著蘇向晚,所有人都望著她。
這女人臉簌簌的往下掉著,突然就叫了一聲:“劉在野,你個王八蛋。”
“你個胡敏,你誹謗副統帥,你給我站住!”蘇向晚假裝要追,把胡敏嚇的,跑起來都帶著哭聲。
一張照片,宋團可是從底片上一點點的,從眉眼到嘴巴修出來的,可是專門照著會議室的油畫改的,這種事情,幾乎就是個糊塗吃糊塗,黑吃黑。
可不坑死她個胡敏?
等開完了會,蘇向晚怕夜長夢多,索性跟劉在野倆拿著彙款單,就把三萬塊錢給取出來了。
有這筆錢,基本上三個幼兒園,再過三個月,就可以開門營業了。
回家之前,蘇向晚特地去了趟學校,就發現,居然是宋庭秀和宋老三倆一起,在校門口蹲著呢。
宋老三可以說是比較幸運的一個了,因為縣公安局沒有編製的名額,但需要幾個打雜的人手,工資給的很低,一月八塊,大多數城裡人看不上乾,所以,宋庭秀就把宋老三給招來了。
當然,他有倆哥哥養著,大錢沒有,小錢肯定是夠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