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色的軍裝很妥帖,裡麵的白襯衣領子特彆白, 頭發理的妥妥貼貼, 緊貼著頭皮, 兩道銳眸,目光格外的曆,這是常年不懈的軍事訓練所練就的。
看見宋團進來,李激發莫名的就有點怕。
你想想, 她們全家都在想著如何撒潑打滾的時候, 這家夥不悶不哼的, 跑到北京一趟,就給自己和李師長把戶口都辦好了,這下倒好,雖然說李家占著李承澤是親孫子的理, 但是, 人宋團有戶口啊。
所以, 李激發原本都寫好了上訪材料的, 就因為宋團有戶口,才遲遲沒敢往上交材料。
不過, 李激發的心裡並不怕宋青山審自己,她心說, 不就一臭當兵的嘛, 你要敢對我上刑,我明天出去就到軍區上訪,讓組織擼你。
而就在這時, 宋團緩緩的就坐到她對麵了。
一笑,共和**人所特有的,想要傳遞軍人的穩妥與誠懇的笑容。
李激發切的冷笑了一聲:“宋青山,笑啥笑,你是一軍人,不要搞越權執法那一套,我幾個兄弟雖然沒有工職,但穀平可是水庫的副總指揮,你以為你能屈打我成招?”
“不敢。”宋團說。
李激發二郎腿一蹺:“那就趕緊放人,你們多關一天,我上訪的時候理由就多一點。“
“穀北給人拍磚頭了你知道嗎?”宋團突然說。
李激發聲音變了:“劉在野乾的吧,他不一直想當公安局長?”
“不一定。”宋團說:“我看穀平一直在給自己搞轉業,說不定也想進公安局。”
“你說穀平去拍穀北,你怎麼不說是我拍的磚頭呢?”李激發的嘴巴那可靈著呢:“笑話,穀平天天和你一起上班,他有時間去拍穀北吧?”
“不是穀平拍的,說不定是你家李大光呢,那家夥不是拳把式出身?”
李大光,李激發的三弟,那是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物,俗稱混混,因為排行老三,在外麵人稱李三爺,就連他媳婦子王紅梅,經常都不知道那家夥到底在哪兒。
但是,那家夥還真是個能給人上拳頭的。
李激發突然就閉嘴了,而且是一言不發的那種。
宋團還在她對麵坐著呢:“拍磚頭這種事兒,必須是練家子出身,身手得好,老二和老四我不敢說,老三的伸手我試過,要不,我去查他?“
“你不要查我兄弟,不然宋青山,我告訴你,我們老李家在海西人不是死絕了,早晚有一天叫你知道後悔。”
“比如說呢?”宋團問說。
李激發笑了笑:“兩年換條孩子的命,你說值不值?”
怎麼說呢,像她們這種土司家庭出身的人,除非受過高等教育,否則的話,畢竟舊社會的貴族階級,對於現在的政策排斥不說,對於人命其實也是很冷漠的。
政府對於他們還有優待政策,上學加分,刑事案件有減刑,萬一他們想不開,給你鬨個大的,他們自己判刑起來,普通公民十年,他們頂多也就是兩年。
這還用說嗎,李激發這話說的夠**了。
萬一宋團真的惹了李大光,李大光弄死宋團一個孩子,宋團的天塌了,李大光就算給抓住,隻要他是自首的,頂多兩年完事。
這就是無賴們的行事,在他們那兒,沒有底線可言。
宋團於是說:“那你就招供吧,我保證不動李大光,行不行?”
“行了,我販毒了,你們拘留我就行了,但我家老三,你最好彆招惹。”李激發深吸一口氣,把手一揚,好吧,這案子還真就審完了。
不過,宋團長這麼大,他媽拿死都嚇不住的人,怎麼可能被李激發威脅到?
你看他跟李激發答應的好好兒的,但是從審訊室一出來,就對穀北說:“去盯著李激發她哥李大光,那家夥啊,就是拍你磚頭的人。”
“李大光?那不是個混混?”穀北說。
宋團說:“那種混混,不能是抓起來,拘留幾天就放,得盯著,然後想辦法搞個罪名,判個無期,明白嗎?”
穀北當然明白,有些人吧,天生的危險分子,監獄就是他們最好的歸宿,不過,依法治國,抓人要理,宋團隻讓他盯著,沒讓他抓人,也是這個道理。
從公安局出來,宋團到醫院去接人的時候,一長串的孩子,看的他自己也直眼暈。
而牟芳芳呢,宋團的意思是不如就原送回福利院得了。
但是牟芳芳顯然不想回去,對於孩子來說可太可怕了,你想,她才被領養了幾天,就差點給搡到車軲轆下麵,連命都沒了,你說她還敢不敢叫人領/養。
“蘇阿姨,要不這樣,你把我送養豬廠吧,我可會喂豬了呢,我喂的豬比彆人喂的都胖。”牟芳芳說。
狗蛋為了說服力,掐著牟芳芳的胳膊說:“媽媽你看,她的胳膊多粗啊,她人胖,喂出來的豬肯定也胖。”
而穀東和李承澤兩個呢,現在屬於悄悄的,連放屁都要夾著不敢大聲的那種,畢竟他倆也怕牟芳芳來了之後,自己要給送走啊。
當然,回家之後,原本喂大山是狗蛋的活兒吧,就給穀東搶了。
小家夥端著狗食盆子橫衝直撞,狗食灑的滿地都是,壓著大山的脖子,非得讓它吃。給狗一頭甩開,在地上打個滾,氣呼呼的又去跟大山鬥去了。
洗鍋涮碗的事情也當仁不讓的,給牟芳芳搶了,中午宋團煮出來的那一鍋子糊掉的麵,和所有臟了的碗,也是牟芳芳給涮的。
“你們家這是帶兵打仗啊。”陳姐聽見熱鬨,好奇的過來張望,感歎說:“烏泱泱的孩子,我都認不清哪個是那個啦。”
蘇向晚心裡苦,嘴裡不好說。
陳姐是來借漿水的,她揭開漿水缸子,給陳姐舀了半盆子的漿水,做著給孩子們一人下了一碗漿水麵,把幾個孩子喂飽了之後,就全趕到隔壁,李承澤他們那屋的炕上去了。
“喲,你還真跟個沒事人似的,咋還看上書了?”蘇向晚進了屋子,見宋團在看書,大吃一驚。
而且,他看的書看起很枯燥。
《新政策在少數民族地區的實施辦法和條例》,蘇向晚定晴看了一圈兒,說:“宋團這是準備要轉業,棄工從文啦,都看起法律來了。”
宋團於是把李家老三,也就是李大光的事情,跟蘇向晚講了一下。
總之就是,不止李大光,就李家三兄弟來說,因為他們作為海西的十八家首領之一,主動歸於國家的原因,政策上對他們有非常多的優待,而這幫人呢,又沒有固定工作,完全屬於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那種。
宋團從一開始就猜到,應該是李大光在拿著磚頭拍人,但是,像李大光那種人,就跟方金換似的,你要治他,要麼治死,要麼就彆惹,否則的話飴禍無窮。
而要治李大光,你就非得把政策給摸透了才行。
“不錯呀宋團,沒發現你在這方麵還不是個直腦子。”蘇向晚莫名的對於自家宋團還有點兒刮目相看:“在書裡頭,那個李大光就是憑著優待政策,將來在秦州可是屬於最大的大佬,最有錢的有錢人呢。”
宋團果然來興趣了,對蘇向晚說:“講講吧,李大光在書裡頭都是個啥經曆?”
蘇向晚於是把王紅梅在秦州開第一家夜總會,當媽咪,往西北搞南方小姐,以及李大光做生意賺錢,並且給人搞死在雲南的事情,整個兒的,就給宋團講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李大光給人喂了滿嘴的毒/品,然後死在雲南,還是掛在天橋上?”
“可不?”蘇向晚說:“一點線索都沒有的,就那麼死了。書裡頭負責查案案子的就是咱家東海。”
她最近正在給孩子們衲棉鞋,穀東一雙,吱吱一雙,倆孩子棉鞋裡的棉花原本該是一樣多的,宋團看著,啥也不說,抓過自己的棉衣,拆開,就從裡麵又分了一大把的棉花出來,勻到倆孩子的棉鞋裡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