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曾經是戰友, 那怕給宋團陰了,劉在野沒敢在監獄裡大吵大鬨,黑著臉就把這個‘韓明’從監獄裡接了出來。
“宋青山, 你他媽搶老子功勞!”出了監獄, 走到半路上, 劉在野一拉手刹,把車扭到旁邊的田裡,就讓他那一幫狗腿子把宋團給圍住了:“給我打,往死裡打。”
“怕不好吧領導,這可是個大校,師級乾部, 我們要打了……”
“打,為什麼不打。”劉在野簡直氣瘋了:“宋青山,你不是不知道賑災辦的工作對我有多重要, 沒那個工作,老子在秦州還是野狗,常麗萍那樣兒的都看不起我,你還來拆我的台。”
一起在部隊, 他轉業了, 宋青山一路做到了師長。
一起有的家屬, 他的早死了,宋青山一窩孩子, 你就說劉在野現在能不生氣嗎?
不過, 還不等劉在野的怒火發泄出來, 從後麵迎麵而來一輛蘇式的瑪斯200,裝滿著沙土,直接就撞過來了。
要不是宋團一把拉開劉在野,他們倆就得給撞成個肉餅。
“怎麼開車的這人?”劉明個狗腿子,罵罵咧咧的說。
但是,後麵再來一輛蘇瑪斯200,直接就朝著宋團撞了過來。
驚險,刺激。
不止劉在野,他那幫狗腿子也是四散逃竄,因為劉在野在秦州賴以招搖的那輛吉普車直接給大卡車撞飛了起來,就在漫天凍了土的黃土地上咣咣亂翻,跟個破鐵盒子似的。
剛才跑掉的那輛卡車也折了回來,車上下來個同樣穿著羊皮襖的,手裡拿的,還是用報紙卷的那種紙煙的男人。
他捏著煙把子深吸了一口,把煙把子往地上一扔,再一踩,這穿羊皮襖的,蓬頭垢麵的男人手裡拎著一把跟自己一樣高的土槍,直接就瞄準宋團了。
瞄準加上膛,砂彈呼嘯而來。
“跑啊,傻愣著乾啥?”宋團一聲吼,劉在野才醒悟過來。
什麼建功立業,什麼回去就到賑災辦,他媽的王司令忽悠劉在野,是讓他到海西這山高皇帝遠的地方送命來的。
……
車停在長途汽車站,但是,為了保險期間,蘇向晚得帶著孩子們,和韓明一起坐火車回秦州。
而她的車呢,得留給宋團他們。
畢竟真要說迫害過韓明的人一直在監獄外頭守著,沒幾次車毀人亡的事故,他們不可能脫險。
“小蘇同誌,你好!”韓明在搞清楚來龍去脈之後,才算清醒了過來。
“你先靜一靜,我給咱們買火車票,然後再買點吃的,咱們趕淩晨兩點上車,後天就到秦州了。”蘇向晚握上韓明的手,心說,這人哪像是從監獄裡出來的,手咋這麼細,還這麼綿軟啊,跟個女人似的。
當然,韓明長的很帥氣,文靜又帥氣,跟他弟弟韓江完全是兩個類型,說話慢斯理,聲音特彆溫柔,笑的時候兩個眼角的魚尾紋皺皺的,非常好看。
蘇向晚因為這人長的好看,特地多給了幾個笑臉。
好吧,韓明前麵的夢全是白做的,家屬是人宋青山的,孩子是他的,但是他的妻子死了。而這一切,在坐牢的時候韓明完全不知道。
妻子死了,韓明得悲傷會兒吧,那麼,這時候最好的就是讓他一個人靜一靜。
蘇向晚從火車站出來,還得去買點兒饃饃和奶粉,畢竟路上得吃。
不過,在供銷社裡,她發現了一樣很好的東西,風乾犛牛肉。
彆的幾個孩子沒有暴飲暴食的習慣,穀東在減肥一天後,迎來了他瘋狂的反彈,而且大道理特彆多,不論誰勸,都是一句話:“我已經減過肥了呀。”
一般來說,一家要是孩子多,毛病最多的那個,向來是最受父母關注的。
蘇向晚本來還想狠著心讓穀東減肥的,但是轉念一想他立刻就得跟他爸走,沒忍住,還是買了幾大塊子的風乾耗牛肉。
耗牛肉這東西屬於海西特產,但是本地人買不起,外地人擅長發現它的風味的並不多,所以買的很少。
售貨員大概很少能遇見像蘇向晚這樣財大氣粗,能買得起耗牛肉乾的,還特熱情的替她剁成塊子,另外送了她一個小土布袋子,讓她單另裝耗牛肉。
提著大半袋子的耗牛肉乾,幾個大饢,為了就饢,還買了十幾頭洋蔥,並一罐子一揭開蓋子,就腥的人直想哇哇大吐的耗牛奶粉,蘇向晚才回了火車站。
當然,不是她有錢,也不是她大方,想在這地兒窮造。
而是因為宋團的車上有一大把的統購票,且全蓋的軍區的戳,既然是幫軍區辦事,不花白不花,對吧?
耗牛肉乾,那是屬於越嚼越有味兒的東西。
但是,就這樣的牛肉乾太腥,並不好吃,蘇向晚從供銷社出來,又跑到她早晨吃過羊肉泡的那家子,問老太太買了點兒孜然粉和咖喱粉,灑在耗牛肉乾上頭,隻能說,要再能有一部電影給她消磨時間,這趟旅程就算齊活兒的舒服了。
“我真是你爸,你也不叫穀東,這名字很不好聽,爸爸得給你改一個。”韓明正在候車室裡,耐心的跟穀東倆交涉呢。
“我放屁。”穀東義正嚴辭,就跟電影裡頭正在被**,或者日本鬼子嚴刑逼供的我黨戰士似的:“我爸叫宋青山,我叫宋穀東,我媽叫蘇向晚,我才不要你做我爸爸。”
吱吱在鐵皮椅子上蹬長了腿,指著自己說:“你也不看看,你跟我們家的孩子像嗎,你哪兒像我媽生的,啊?”
他就好像狗窩裡進了一隻野豬,雞群裡的一隻大鵝,怎麼著也跟宋團家的孩子不像啊。
韓明現在的悲傷是無人能理解的。
像他所有的經曆,隻有荒唐兩個字能形容。
當然了,在這個時代,在海西州這地方,跟他一樣經曆著荒唐的人不計其數,不多他一個,也不少他一個。
時代的浪潮中,他隻是一滴滿載著傷痕,沉痛而又悲傷的小水滴而已。
穀東不能接受他,他也能理解,所以,李承澤和驢蛋幾個訓穀東的時候,他還有點生氣:“好了,他說他是誰的兒子就是誰的兒子,你們都是大孩子了,就不要為了這個跟他多做計較,行嗎?”
穀東一臉得意洋洋,抱著手臂,要挾半天,大冬天的,非得韓明把宋團的衣服脫了給他抱著,這才算。
蘇向晚回來之後,還得等到半夜才能上火車,畢竟時刻表就是這樣,快車到海西這種小站上,都得到淩晨兩點。
蘇向晚取了一隻饢出來,然後用自己隨身帶的水果刀把一個洋蔥一切幾半個,給孩子們就饢吃。倒不是說饢就洋蔥會香,而是饢本身是用羊油做的,極易上火,就著洋蔥吃,能敗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