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在大院子裡,剛才韓明進門的時候,就見一群孩子在圍攻假山上的一個稻草人,稻草人的身上,拿毛筆粗歪歪的寫著幾個大字:大咕咚最可惡。
兒子人嫌狗憎,豬嫌狗厭,一路進來,雖然大院裡沒人認識他,但韓明的壓力不可謂不大。
“這是兩張票北戴河中心我的療養票,是上麵發下來的,我有個會議,你和穀東倆跟我一起去吧。”韓明說著,把票放到桌子上了。
“北戴河,這會兒大閘蟹該肥了,哎喲喂,還有大龍蝦,多少年我都沒有吃過海鮮了。”可以說,韓明一聲,就把蘇向晚上輩子最大的愛好給喚醒了。
“紅酒,鮮蝦,那可是我的最愛啊。”說著,蘇向晚輕輕旋了個身:“要是有冰白配蝦,那可最好不過。”
“咱仨一起去吧,我們的會議正好在北戴河,這個會議非常重要,穀東外公也會參加,到時候你想吃海鮮就隨便吃,他外公那邊派上幾個工作人員,陪你到秦皇島、承德,壩上草原,各地轉一轉,怎麼樣?”韓明說話的聲音一直都特彆文氣,在他這兒,說話那是一門藝術:“你不用怕花錢,一切的安排都由穀東外公來,他特彆想見見你,走吧。”
最近蘇向晚正好在家休息,而且呢,大的幾個孩子也長大了,軍區有食堂,現在隻要你有飯票,家屬一樣可以打飯吃。
要真說出去玩一趟,很容易的事情。
更何況韓明給的療養票,那是十二級以上的乾部們才有資格享用的。
蘇向晚自打到這兒,整整十年了,為了養幾個孩子,連門都沒出過,這時候奢靡一下,享樂一下,似乎也沒什麼啊。
“不行,我家還有幾個孩子呢。”蘇向晚起身,把穀東的小書包扔到盆裡頭,端到外頭刷著呢:“更何況宋青山最近正在集訓,我得給他做飯吃。”
“頂多也就半個月,眼看放假,給宋師長雇個保姆頂半個月吧,怎麼樣?”韓明搓著兩張票說:“要不然,這兩張票可就作廢了,這種票是有專人陪同的,不去可真是可惜呀。”
蘇向晚沒抬頭:“不可惜,而且,韓書記,你也該找個家屬了吧,穀東一直在我家也不是辦法,對吧?”
韓明依舊笑嘻嘻的,攤了攤又手:“這不一直忙於工作,沒找著嘛。”
這人也不生氣:“票會一直等著你們,你要哪天想通了告訴我。”
蘇向晚目送著韓明走了,輕輕歎了口氣,站起來在玻璃窗戶裡欣賞了一番自己的花容月貌,真是,埋頭還是繼續洗衣服吧。
紅酒大閘蟹,跟著宋青山,這輩子估計是盼望不到了。
不過,宋青山可不這麼想。
其實韓明一開始進家門的時候,他就回來了,倒不是他不願意進屋,而是剛聽著韓明和蘇向晚倆人商量在說去北戴河的事情,就見陳愛黨家的大兒子陳光榮跑過來,溜到他家後院去了。
“哎哎大咕咚,出來出來。”陳光榮揚著手朝窗子上喊了半天,等穀東從二樓一把拉開窗戶,這家夥揚著一隻手,吐著舌頭說:“你媽/逼!”
穀東跟顆炮/彈似的,擼著自己的腦袋,直接順著排水管子就從二樓跳下來了,扛起棍子就開始追陳光榮:“你媽的……,啊呸呸呸,我媽不讓我罵臟話,你看我不揍死你個王八蛋。”
宋團一直知道倆家的孩子打的不可開交,但是一直以來,也跟所有人似的,以為是穀東在挑事,但這一回明顯的是陳光榮挑的事啊。
他不像蘇向晚那麼護短,要見了這種事非得幫著孩子打架,他想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就跟上去了。
這一跟還了得,陳光榮家三個是會搞戰略的。
穀東不是在跑,人家老三陳光耀個小屁孩兒就在路中央,眼看站穀東來了,直接就坐到了地上,開始哇哇大哭。
穀東忙著追陳光榮,還管不及這個,但是陳愛黨家的二閨女陳光彩就開始大叫了:“大咕咚又打我弟啦!“
穀東的性格,你要沒說打,我不打小孩子的,但你既然說了,我就得踹他兩腳。
所以,穀東折了回來,就狠狠的踹了陳光耀圓圓的小屁股兩腳:“你姐姐讓我打的喲,誰都彆怪。”
孩子們打架嘛,正好傍晚下班的時候,乾部們陸續回家,大家一瞧見這個樣子,誰不得罵穀東幾句。
而且,正好王司令也進來了,這事兒看起來就挺微妙的。
穀東又是個熊的,見了王司令還得裂牙吡嘴一番:“這幾個小王八蛋就是想給你看的,老爺爺,我還要打打打,繼續打。”
“這叫什麼?”王司令一把就胖穀東給拽住了:“不說我不撒手。”
穀東兩條胖腿並用的蹬,蹬的還很厲害,但是掙紮不開王司令那兩隻看起來瘦,但極其蒼勁有力的手:“離間計,以為我不懂嗎?”
“大智若愚啊小子,不愧是倆革命家的後代。”王司令給穀東蹬了一腳也不以為然,看他蹬蹬蹬的跑了,還笑著呢。
“青山,你今天下班早。”回頭,見宋青山在後麵,他又說。
宋青山敬了個禮:“報告首長,我剛訓練完,晚上吃完飯,還得去一趟504廠。”
王司令站了半天,指著穀東說:“穀東這孩子也是太熊了點,但將來估計會有大出息,特彆大的那種。”
接著,王司令又說:“最近北戴河有個會,邊疆那邊不論軍工還是工業,派出去的都是精銳專家,咱們這邊,你和愛黨一直是搞軍工的,他筆杆子厲害,你重在能行動,是個行動派,但是我不喜歡愛黨那個家屬,小心眼太多,你要能給我出份完整的報告,我讓你去!”
“是關於咱們省水電、重工發展方麵的嗎?”宋青山一聽,就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沒錯,正值76年,革命剛剛結束,一切百廢待興。
這時候,不論哪一行,需要的都是有知識,有文化的人。宋團雖然說在部隊上也讀過點書,但終歸不及陳愛黨那種科班出身的大學生。
這一次不止韓明要去北戴河,軍區也有好幾個名額能有幸參會,共商發展大計。
一直以來,王司令在宋青山和陳愛黨之間猶豫,想著這倆個在軍工方麵的元老該誰去才好。
好吧,郭梅慫勇著幾個孩子整天挑事兒,自以為自己這樣做就能叫陳愛黨更進一步,可是,一個大軍司的司令員,怎麼可能看不穿這種小計謀?
“青山,要說能參會,你得感謝你家屬。”王司令揮著一隻手,躬著在戰場上受過傷的腰,笑著走了。
宋青山兩手叉腰,站那兒笑了半天,再回家,就見蘇向晚還蹲在門口,洗穀東的小書包呢。
“想去北戴河嗎?”他說。
蘇向晚頭都懶得抬:“不去,我兒子我閨女都不去,我去乾啥?”
“那萬一咱能一起去,正好還能接上承澤呢,畢竟承澤得先坐火車到北京,才能回秦州。”宋青山接過書包,給拎乾晾了起來:“全家一起去,走吧。”
不就是海鮮大餐加紅酒嗎,宋團這會不論想任何辦法,也得替蘇向晚辦到啊。
她實在是這光榮大院裡,最光榮的那個軍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