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婦女自稱自己姓渡邊, 也不喜歡孩子們叫她嬸嬸,要讓大家叫她渡邊先生。
一個女同誌,還是日本人, 居然要大家叫她先生, 真是奇怪。
一夜到天明, 她吸引了孩子們所有的目光,搞的幾個孩子都沒睡好。
“來呀,我這裡有糖果,想吃就吃吧,這個見過嗎?”渡邊先生手裡捏著一個粉色的小球球,捏一捏, 放到穀東嘴邊了:“要吃嗎?”
“日本鬼子的東西,我才不吃。”穀東啪的一把就揮開了。
渡邊先生笑了一下:“你們是新時代的孩子,仇恨我們也很正常, 不吃我就吃啦。”
棉花糖呀,彆的幾個孩子還好,穀東簡直給饞的啊,有那麼一會兒, 嗅著草莓甜膩膩的香味兒, 他覺得自己都要做一個革命的叛徒了。
“宋南溪長的可真漂亮, 不過等過幾年,你也會去上山下鄉吧?”渡邊先生說。
吱吱趕忙說:“現在已經沒有上山下鄉政策了, 我將來會當兵, 而且是當個驕傲又光榮的女兵。”
“女兵很不錯, 你會被曬的很黑,而且心中充滿著熱血,讓太陽照著,風吹雨淋著,估計二十出頭,就會變的比我還老。”渡邊先生指了指自己的兩鬢,說:“我從不曬太陽,所以才能把皮膚保護的這麼好。”
女孩子誰願意變醜啊,吱吱摸了一下自己的臉,突然想起李逸帆的臉來,還真的給打擊到了。
“不過,這也是文化的必然性,你們中國人丟掉了自己的傳統,重新建立了一種文化,而舊的文化則被你們給拋棄了,這是壞事,也是好事。知道為什麼嗎?”渡邊先生又吃了一枚棉花糖,然後說:“好事是,你們從今往後不需要思考,於是,就沒有了思考者的痛苦,而壞處是,你們的文化從此就失去傳承了,你們的文化,卻需要我這樣的人來拯救,這就是痛苦。”
就在這時,宋青山和蘇向晚幾個過來洗臉,吃東西,準備讓孩子們出去,換他們幾個睡覺了。
“媽媽,傳統文化是什麼呀?”吱吱轉頭問蘇向晚。
蘇向晚還沒開始解釋呢,韓明趕忙說:“儒釋道就是傳統文化,不過你問這個乾嗎?”
吱吱把對麵的渡邊先生給韓明他們介紹了一下。
“卻原來,您就是渡邊先生啊。”韓明上前就握手:“聽說您是來指導敦煌研究院的,但我一直忙,沒時間去敦煌,失敬失敬。”
卻原來,渡邊還真是個博學的大家。
76年開始,國家計劃開放敦煌的壁畫,以及雕像很珍貴文物的展示,雖然說日本鬼子真的是侵略者,但不得不說,人家在保存文物,以及研究文物方麵,就現在來說,於技術方麵領先我們很多。
所以,這個渡邊先生,還真是個中央特批,請來的大寶貝呢。
“這些孩子們都是你家的?”渡邊先生問韓問。
韓明掃了一眼:“是。”有點心虛。
“這位女士也是您的愛人吧。”渡邊先生指著蘇向晚說:“用你們中國話說,很般配的一對。”
韓明笑的太樂,嘴巴都合不攏了。彆的幾個傻,穀東可不傻啊:“這個韓明偷著樂呢,哼!”
宋團簡直了,要想去洗臉,就發現韓明在給蘇向晚擠牙膏。
好吧,他忍了。
他想著,洗完了臉該吃飯了,自己去招呼幾個孩子去,忙前忙後,鬨完大的還有小的,等再聞到一股香味,就發現韓明又給蘇向晚衝了一杯速溶咖啡,放在桌子上讓她品,還得地要把後麵的窗簾都給拉起來,就為窗簾影響了蘇向晚的視線。
天啦,這殷勤獻的,讓宋團簡直無處可抓啊。
偏偏那個渡邊先生也是個喜歡紳士風度的:“真是難得啊,在新的華夏國,居然有像韓先生這麼一位具有紳士風度的男人。”
說著,她還邀請韓明,蘇向晚和自己一起用餐,當然了,她跟蘇向晚聊的不多,更多的是在跟韓明聊天。
這種擁有專業技能的人,大多數都很清高,而且顯然,她對於中國人對於文物的保護方麵,有著很多的不滿。
在聽說韓明馬上要當秦州市的一把手之後,她就把那些不滿全表答出來了:“知道嗎,整個敦煌,全是像那位宋一樣的男人,相貌粗魯,為人也粗野,他們是軍人,這個我懂,但他們根本不懂得保護文物的意義。”
韓明笑著說:“我一直在關問這個事情,也一直在協調,您這趟回北京,隻是回去渡個假吧,應該很快還會回敦煌吧?”
壁畫、雕塑,這個國家的曆史,最珍貴的遺產,想要保護起來,還非得有賴於這個女同誌不可。可以說,她能幫國家搶救的文物,是無價的。
渡邊先生搖頭說:“不了,在文物研究院有太多事情讓我覺得很無力,也傷了我的心,所以,我這趟回日本就不會再回來了。”
韓明現在就在秦州,而敦煌也在秦州,為了敦煌那麼多珍貴的遺產,也為了他的政績,他不可能讓渡邊先生走啊。
要知道,為了請她,國家可是花了大價錢的。
“一定有誤會吧,可能言語不通,也可能是研究院的人執行能力不夠,隻要你說哪裡有不對,我組織調人馬不就行了嗎,你要走了,那些文物怎麼辦,有很多東西一見天日就得化為灰燼,那是我們都不願意看到的啊。”
“那你們能把軍人撤走嗎,他們駐紮在那裡,讓我很不舒服。”渡邊先生指著宋青山說。
幾個孩子也看著宋青山呢,心說我爸爸惹誰啦?
宋青山也覺得,自己惹了誰了,突然之間就被人給針對了。
韓明背一挺:“我們從1890年開始,叫帝國主義偷走的文物實在太多了,你說讓軍方撤走,那不可能,敦煌必須有部隊駐守。”
“他們口口聲聲說怕人盜文物,難道是怕我盜嗎?一點誠意都沒有,又何談保護,何談讓我留在這兒,再說了,韓先生,我非常不喜歡你們的這些孩子們,是,他們熱血,他們視我如豺狼虎豹,而且,他們已經完全沒了孩子的單純,我不喜歡看到這樣的孩子,這樣的孩子也讓我不舒服。”
幾個孩子到現在,看渡邊先生都跟看怪物似的。
韓明都無奈了,回頭看著蘇向晚呢。
蘇向晚摸了摸驢蛋的腦袋,悄聲說:“這個嬸嬸特彆厲害,是個好的日本人,所以,把你們的棍子放下,好不好?”
驢蛋大了,刷的一下,就把豎在旁邊的棍子給踢到床底下了。穀東一看,哥哥宣告投降,那好吧,他的棍子也丟床底下了。
幾個大人白天睡覺,孩子們就跑到那邊去了。
躺在床上,宋團也沒法安生啊。
因為蘇向晚睡在中鋪,韓明自己動手能力不行,但是又不讓宋團動手,他自己非得要搭個簾子。
搭吧,他手拙,又搭不好,半天在那兒粘粘乎乎的折騰來折騰去。
“哎呀韓書記,你能甭弄了嗎,你這樣很影響我睡覺,明白嗎?”蘇向晚都生氣了,但是韓明不生氣啊:“再等會,等一會兒我就弄好了。”
宋團躺在上鋪,感覺自己分分鐘就要爆起,但是隻要他一動,韓明立刻就會說:“為了表示感謝穀東,這一路啊,小蘇同誌都由我來照顧,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