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宋青山和韓明倆回來,大家一桌子熱熱鬨鬨的吃完了飯,倆孩子住在韓家,蘇向晚和宋青山倆得出去住賓館。
出巷子的時候,蘇向晚特地伸腦袋到前麵這家看了一下。
院子比後麵的大,打掃的很乾淨,顯然裡麵住的人不多,院門緊鎖著呢,所以,她並沒有見著那個傳說中的林鬱。
蘇向晚還以為隻是住個招待所呢,沒想到宋青山訂的居然是前門飯店。
“宋青山,你家裡有礦嗎,能這麼著造,你知道這兒一晚上多少錢嗎?”蘇向晚站在前台,都有點兒提心吊膽,怕那價格自己要承受不了。
不過,宋青山畢竟是個師級乾部,報了自己的大名,房間就開出來了。
“我一般出門都住招待所,你知道為什麼嗎?”宋青山拿著鑰匙,也有點兒雀躍,畢竟於他來說,癌症變成膽管結石,這事兒隻能心裡偷著樂。
蘇向晚沒說話,上輩子經常出差,住膩了賓館,她隻是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能為了住一夜賓館而高興的像個孩子似的。
宋青山歎了口氣,又說:“咱是軍人,共和國靠咱們守衛,為祖國節約財力物力和人力是第一位的,所以我自己出門隻住招待所,但今天不是你在嘛,為了你,咱必須得住個好一點兒的飯店。”
“明天狗蛋和驢蛋就都來了吧,到時候他們也住這兒?”蘇向晚看過牌子了,一間房一晚上五塊八毛錢,要真放開了住,那是住不起的。
“他倆?”宋青山挑了挑眉頭:“對麵的前門招待所,一晚上才三毛錢,軍人還能優惠一毛五,我都登好房子了,明天他倆一來就住那兒。”
所以,可憐的小狗蛋和驢蛋倆,從戰火紛飛的前線回來,趁著飛機還沒到北京呢,住處已經給他爸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了。
宣武醫院,手術室的門外,站著個一米八幾個,皮膚黝黑的年青人,身上穿著件海邊的漁民們才會穿的那種大汗衫,垂著腦袋,兩手叉在軍裝褲的兜裡,一直在手術室外站著呢。
手術室的黃燈亮著,這證明手術還沒有做完。
這會兒已經是夜裡十一點了,門外安安靜靜,一個人都沒有。
年青人長長的往外吐了口氣,從背後的軍用旅行包裡掏了水杯出來,正準備去給自己倒杯水呢,手術室的門開了。
“醫生,沈星火怎麼樣?”李承澤趕忙把杯子又放了回去,問說。
醫生動了一晚上的手術,累的筋疲力儘,也該去休息了,解了口罩說:“腿部手術已經做完了,但是他人還在昏迷中,沒有醒,不過你是誰啊,這位同誌,你身上太臟了,你得離他遠點兒,小心要細菌感染。”
李承澤於是又往後退了幾步。
要說沈星火的受傷,其實也是因為他。
他們倆人本來是並肩作戰的,但是沈星火特欠,老是纏著要給李承澤當妹夫,李承澤煩他,執行任務的時候,他們倆個連隊相互配合,休息下來,倆人就打嘴仗。
有一天,進行一項掃雷任務的時候,本來李承澤覺得那個地方看起來不太正常,不過因為沈星火自我宣告,他現在已經是李承澤的妹夫了,李承澤一生氣,就站在原地,讓沈星火率隊去排雷,結果就在時,地裡頭埋的地雷炸了,直接把沈星火一條腿給炸爛了。
為著這個,李承澤的心裡特彆的愧疚。
“這哪來的流浪漢吧,趕緊,把他給我從醫院裡趕出去。知不知道沈星火可是沈司令員的兒子,司令員現在在前線,他兒子的手術咱們就必須特彆特彆的重視。”就在李承澤準備去倒水的時候,有個五十多歲的老太太從樓梯上走了下來,聲音極為尖刻的說。
這老太太身後,一群人簇擁著呢。
李承澤身上確實臟,畢竟他是直接從戰場上接到調令以後回來的,為了趕來陪沈星火做手術,連衣服都沒換。
畢竟醫院嘛,需要的是乾淨。
李承澤刷的一把,直接把汗衫就給脫了,揉成一把扔進垃圾桶,他刷的一下,給對麵的女同誌敬了個禮:“南海某部作戰連連長李承澤,接到調令,是來陪伴沈星火同誌作手術的。”
那一身古銅色的肌肉,緊窄的,沒有一絲贅肉的腰際,以及他微黑,但又帥氣的麵龐,整個人殺氣騰騰。
這個中年婦女倒還好,她身後幾個年青點的女同誌頓時哇的一聲,都把嘴唇直接就給咬起來了。
“哇,這就是李承澤,報紙上講過他。”有個女孩子悄悄跟同伴說。
同伴直接要暈過去了:“天啦,沒想到在戰場上屢立戰功的李連長,居然長的比明星還帥氣,而且這麼年青。”
這個中年婦女頓時臉上也堆滿了笑,握上李承澤的手,她說:“久仰久仰,原來是李連長。我叫林鬱,是咱們醫院人事處的主任,趕緊的,咱倆一起去陪小沈同誌吧。”
戰功赫赫的英雄啊,誰知道他會穿的那麼破破爛爛。
林鬱恨不能打自己一巴掌,同時,還得跟李承澤套點近乎:“怎麼樣,南海那邊現在正在進行輪防嗎,你們換下來之後,是哪個軍區的同誌們頂上去呢?”
李承澤跟宋青山一樣謹慎,嘴唇抿的緊緊的,來了一句:“無可奉告。”
林鬱忍著胸頭的一口老血,因為沈星火還在重症監護室,於是,忙著讓人事處的人給李承澤去食堂打飯,打水,又專門從自己的辦公室找來幾袋子現在來說,最洋氣的速溶咖啡給他衝上,然後,又陪他在重症室的門外坐了半夜,腰酸腿軟的,這才回家去了。
她原來是趙國年的妻子,現在的丈夫叫梁同,原來是趙國年的上司,當然,跟蘇向晚倆,也就是這麼個拐彎抹角的相識。
不過,這些事情李承澤是不知道的。
他站在重症監護室的外麵,長夜漫漫,難熬嘛,就從兜裡翻了封信出來,在哪兒仔細的看著呢。
這是他上戰場之前,宋南溪唯一寫給他的信。
信裡頭其實就特簡單的兩句話:“承澤哥哥,你要能活著回來,我往後天天給你打我的屁股喲。”
後麵還綴了兩行龍飛鳳舞的字:“打我的吧,我皮厚肉糙,經打。”
再往下麵,還有一個紅紅的唇印。
李承澤一看到,噗嗤就笑了一下,鼻涕帶著眼淚齊飛。
記得當時他收到信,還以為那唇印是吱吱壓的呢,一邊覺得她小小年級就玩這個,實在該打,一邊又激動了半天,仔細端詳著那個唇印,心都差點從胸膛裡跳出來。
結果下麵還有一行小字:承澤哥哥,這是我給你的吻喲,不要嫌棄。
落款是:大咕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