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梅一進大禮堂, 也不往彆處走,直奔第六排。
大禮堂的座位,那都是事先排好序的,幾個司令員都是坐在第六排, 為啥呢,因為看電影,要離的太近,得揚起頭來,非常不舒服,但座的遠了, 觀感不佳。
而六排七排, 不遠又不近, 正是觀看電影的最佳位置。
“郭梅, 你給我滾出去!”陳愛黨說。
郭梅跟丈夫扭打著,撕來打去,終歸一口咬在丈夫手上, 把陳愛黨的手都咬出血來了, 一路上連擠帶碰, 硬是衝到王司令的麵前了。
就在這時,放映員估計出了大事情,把電影了給掐了,大禮堂裡啪啪亮起燈來, 亮的仿如白晝一般。
“宋東海和我家晶晶談戀愛的事情, 光榮大院裡有不知道的人嗎?”郭梅高聲說。
轟轟鬨鬨的全是人聲, 但沒人說話。
隻有宋東海刷的一下就站起來了,他就在王司令的身後,低聲的給郭梅說了聲對不起。
“啊呸,你說對不起有用嗎,我家晶晶在家裡上吊,要不是我發現,這會兒人都死了,我就問領導們,你們部隊上出了這樣的兵,你們管不管?”
“到底怎麼回事?”王司令側首問蘇向晚。
蘇向晚很簡短的說:“現在講究戀愛自由,婚姻自由,倆孩子沒談成要分手,女方鬨自殺呢。”
“婚姻嘛,能結就結,不能結分手了找更好的,為什麼要鬨自殺?”王司令還是不明白。
郭梅當初本來到不了婦聯工作的,就是拖著三個孩子給王司令一跪,王司令給蘇向晚做了思想工作,才讓她到的婦聯。
“啊呸,王司令,您還不知道嗎,當初我和蘇向晚倆爭一個婦聯的工作,她一直懷恨在心,這麼些年,天天喊著孩子們跟我家的幾個打架,現在乾涉宋東海的婚事,還是她記著我的仇,要報仇呢。”郭梅不知道從哪兒搞來個喇叭,抱在裡,一副勢必要讓整個大禮堂裡的人都聽到的決心。
不過宋東海突然一聲爆吼,聲音居然比她帶著喇叭的還大:“郭主任,是我自己想分手的,你不要往我媽身上潑臟水。”
郭梅直接一喇叭就砸過去了:“宋東海你個軟慫,慫貨,你就是個你媽的應聲蟲!”
那喇叭她才砸過去,蘇向晚一把抓過來,原朝著郭梅的腦袋就砸過去了。
“郭梅,這可是你逼我的。”蘇向晚連砸了幾下,把喇叭抽回來,突然就是高聲一吼:“陳愛黨,我問你,你強/奸過郭晶晶嗎?”
大禮堂頓時所有人倒抽一口冷氣,好多人甚至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伸著脖子在望前麵呢。就想看看,陳團長家鬨的,這又是哪一出。
郭梅腦子嗡嗡作響,兩條腿有點軟,還扯著驢蛋的衣服不肯放開呢。
蘇向晚提著喇叭,低頭從包裡抽了張紙出來:“伊犁清河牧場的場長現在在東北,在大興農場,這封調查報告是人場長親自寄來的,你可看看吧郭梅,郭晶晶在信裡紅口白牙,說自己回家探親的時候懷了孕,那孩子是陳愛黨的,我就問你,陳愛黨強/奸過郭晶晶嗎她要這樣跟領導交待?”
彆人猶可,陳愛黨從蘇向晚手裡搶過喇叭,額頭上的汗直接往外嘣著:“領導,同誌們。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在郭梅調到秦州之前,幾乎沒有見過郭晶晶。”
這還用說嗎?
郭晶晶也不知道是跟誰鬼混懷上孩子,想打胎批不到條子,橫豎邊疆和內地離著三千公裡,她胡編亂造,為了博得領導的關懷,不惜把自家姐夫都給編造進去。
“這不可能,這肯定是誣賴,我家晶晶不可能說這樣的話。”郭梅往後退著,尖叫說。
蘇向晚另一張揉成團子就扔過去了:“就是因為這次懷孕,她才能從邊疆調回來,否則的話,40萬知青湧入城裡,大部分都沒介紹信,為啥就你家郭晶晶有。”
郭梅是叫陳愛黨像拖死狗一樣的,從大禮堂裡拖出去的。
當然了,大禮堂裡所有的人,望著陳愛黨時,全是那樣的不解和困惑。
婦聯不需要學曆,郭梅才能進去工作。陳愛黨一心撲在水電站和核電站,因為受過幾次輻身的原因,都早謝華發,剩下的那幾根頭發都還白了。
可是誰能想到,他的家屬居然是這樣的人。
鬨到半夜,王司令家,陳愛黨在,宋青山也在,幾個副司令都在。
“你要想離婚,組織不會反對,而且你家屬婦聯的工作,可能需要審查組去審查一下。”王司令拍了拍陳愛黨的肩:“也彆太當回事,軍區的同誌們都知道你的難處。”
陳愛黨又不能跪,想想自己這些年來的辛苦,當然,為國為家,他肯定貢獻給國家的,比給家庭的多得多。
所以他還是說:“領導,今天的事情我來寫檢查,但我不想孩子們沒有媽媽。”
人不論怎麼樣,總不好拆散一樁婚姻,所以王司令也隻是點點頭,想辦法給陳愛黨調了一個後勤上的閒職,這事兒就算完了。
可憐郭梅本來是想讓郭晶晶嫁給驢蛋來著,誰知道妹妹沒嫁成,反而還害陳愛黨丟了好工作。
這下倒好,後勤上可沒有出差補助,也沒有團長津貼,他們倆口子啊,比之原來更窮了。
至於那個郭晶晶,厚著臉皮,還在特供商店上班呢。
而且,她很快居然就給自己談了一個喪偶的,比宋青山年齡還大的團級乾部,而且還在光榮大院裡四處放話,說就衝宋東海那榆木腦袋,能考上大學才怪,他一輩子,就當個基層兵吧他。
當然,不止郭晶晶幸災樂禍,就連李承澤這個老師兼老媽子,都覺得東海要想考上大學,估計是懸。
隻有蘇向晚還能睡得著她的大覺,迷之自認的,覺得自己生的兒子沒孬種,驢蛋一定能考得上呢。
這不,李承澤大清早的起來,敲不開懶慫吱吱的房門呢,就見宋東海跑完了步,一身汗津津的,從外麵進來了。
“哥,這道題我不是太懂,你給我講一下吧。還有,就十五天的時間了,你給我定個學習計劃吧。”宋東海說。
這孩子文科還行,數理化一直是他的天壁,而現在他在突擊的,是李承澤給圈出來的,高考時的必考題。
“來吧,我先給你解一遍,然後給你講,你去把宋南溪從床上給叫起來。”李承澤說著,把鑰匙給宋東海了。
“你自己怎麼不開門進去啊”宋東海說著,一把就把門給開開了。
這就是宋東海的傻了,李承澤跟他不一樣,不是親哥哥,吱吱今年才十四歲,不大也不小的時候,他又不是親哥,當然得避嫌啊。
而吱吱呢,恰就是知道他要避嫌,晚上反鎖了門,早上睡到十點,不到他拆門的時候,就是不肯開門。
吱吱穿的還是小吊帶,見哥哥進來,迷迷糊糊的,趕忙鑽被窩裡了。
“宋南溪,起來學習。”宋東海說。
吱吱蹬著腳呢:“不要嘛哥哥,讓我再睡會兒。”
宋東海坐到了床邊,沒有像往常一樣撩被子,也沒有拍吱吱的屁股,頓了半天才說:“南溪,你猜我今天出去看見啥了“
“見啥了哥哥,外頭是不是有賣糖人兒的,還是有爆爆米花的?”
宋東海說:“你早晨起來,就見咱爸五點多就出門了,我還想著他是不是加班才去的那樣早,結果我就見他進秦州照相館。”
“爸一個人跑去照相,為啥呀?”吱吱的好奇的說。
宋東海於是說:“我也是好奇,等七點半爸走了之後我就去照相館裡問,一問才知道,他接了人家給照片上彩的活兒,每天隻要廠裡不加班,就得去照相館裡給相片塗彩,那可是個精細活兒,一般人乾不了的。”
這個年代還沒有彩色照片,要想讓一張照片有彩,得塗,得畫,而那個畫工,一般的畫手還達不到,非得是畫過圖紙,手上的精密功夫特彆到家的人才能畫。
當然,要畫一張彩照,價格也不菲。
但宋青山可是一師級乾部,要不是為著給幾個孩子攢學費,他不可能那麼辛苦的,去乾那種費時又費力,還費眼睛的活兒的。
吱吱哦一聲,突然就想起來,昨天晚上爸爸過來,念叨自己眼乾澀,問她要眼藥水,她因為煩心,光顧著告李承澤的狀了,居然忘了給爸爸遞眼藥水呢。
想爸爸經營著一個正在轉型的廠子,每天那麼辛苦,為了賺錢,還跑到影樓去給照片上彩賺錢。
小姑娘本來是給趕上架的雞,到這會兒才醒悟過來,自己要不努力,真的對不起爸爸那麼的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