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一回衝動, 宋青山大概永遠不會知道自己這倆小的有多熊。
北崗提著板凳就衝上去了,穀東拎著拖把杆子, 嗷的一聲叫:“媽,這可是我爸喊我打人的。”
要不是宋西嶺一邊拎了一個給扔房裡把門關上, 這倆小家夥就跟倆條小狗似的, 能把阿德裡安給撕了去。
“偏執的, 偏激的東方佬, 知道李小龍怎麼死的嗎,就是死於他的偏執和偏激,以及盲目的自信,他差點席卷了西方,但他依舊死了, 宋青山, 咱們的友誼從此成為過去式了。”阿德裡安氣急敗壞,以手做槍,在自己腦袋上砰的一聲說。
李小龍, 雖然說錄相沒有看過幾部, 但那可是幾個孩子最崇拜的偶像,就現在來說李小龍還是死於西方人的陰謀的, 穀東和北崗倆都要把門刨碎了:“有種放我們出,咱打一回試試。”
阿德裡安極輕蔑的嗤了一鼻子:“我的紳士風度不允許我跟一群孩子打架!”
“我隻知道一點,你要不說, 今天你從我家走不出去。”宋青山說。
阿德裡安現在說的話, 就帶著點挑釁了:“反正是你的上級, 或者沈,或者張,你猜呢,就算你能猜得到,你能拿他們怎麼樣?”
也就是說給他承澤軍功章的,或者沈三強,或者張司令,總之宋青山都惹不起。
他這一句,又來討來宋青山兩拳頭,才把這家夥給放走了。
等他一走,把倆小的放出來,宋青山說:“吃啊,這麼香的涮羊肉,為啥大家不吃?”
“我想跟那隻長白豬打一架,他太過分了。”穀東一向功夫無用武之地,當然生氣。
宋青山把這家夥拎了過來,涮了一塊肉蘸上麻醬遞過去,馬上他就住嘴,隻顧著吃了:“爸爸真好,我最愛爸爸了。”
第二天一早,還是借的沈星原的車,倆口子帶著幾個孩子一起赴長春。
越野車的後箱裡,架子上固定的全是花,出門的時候,蘇向晚專門跑到稻香村稱了些點心,眼看就要暴富的日子,穀東都不約束自己的肚皮了,從西嶺那兒繼承下來的小皮帶,放顆三顆扣子的吃。
一天一夜,宋西嶺修過的車就是給力,雖然整個車都在晃蕩,但好歹開到長春了。
這是個陌生的城市,滿大街的人說話都是一股大茬子味兒,而且果然,一路開著車,就能瞧見好多人家的窗台上,都擺著一盆君子蘭。
更可笑的是,有些人家的窗台口上還有人專門盯著花兒呢,估計是怕被人偷走。
現在出門就是方便,都不需要介紹信了,找個還算可以的賓館住下,幾個孩子躍躍欲試,已經準備出去吃點兒本地的好東西了。
宋青山始終沒說什麼,反而把宋西嶺一帶,倆人買了張火車票,又準備要出門。蘇向晚一問,才知道這家夥聽說鞍鋼不遠,跑到鞍鋼去了。
鞍鋼是國內第一家大鋼廠,有個叫賀譯民的,曾經是叱吒東三省的大惡霸,但是現在搖身一變,是鞍鋼的總工,宋青山在秦鋼,一直聽聞那家夥身為鋼鐵子弟很有幾把刷子,打算英雄會英雄,去會會那家夥。
第二天一早,從服務員那兒打聽到花市,蘇向晚帶著南溪和倆小的就直奔花市。大家都以為君子蘭在長春這麼流行,花市上估計全是君子蘭呢,但是停車走了一圈子,幾乎沒碰到一盆的君子蘭。
反而是好多人都在問:“你有花嗎,兩千塊出不出?”
南溪給人拽了一把,趕忙說:“有啊,但要看你們給啥價格。”
穀東趕忙就把她的嘴巴給捂住了:“宋南溪你傻不傻,你就沒發現大街上沒有一個人敢抱著一盆花走的,大家有盆君子蘭,那都是成君結隊的走。估計這地兒民風飆悍,那是怕搶。”
蘇向晚看了一圈,也覺得在這地方賣花怕是要被人搶,要指著幾盆花賺二十幾萬,這也不是個賣花的地兒,她把車一開就回賓館了。
“我就說吧,這花不好賣,媽啊,你就甭想著一夜暴富啦,安心等你的大咕咚長大了賺錢給你花。”穀東馬屁拍的那叫一個足。
宋南溪更是生氣:“花市上也不知道哪來的混混,摸了我的屁股,要不是為了媽這些花,我就打回去了。”
來此,頂多也就幾天功夫,要真賣不出去,就算奶粉指標下來,金石一注資,蘇向晚照樣等於白忙活了一場,是給礦業公司做嫁妝,那怎麼行?
找來幫忙的宋青山不見蹤影了,就連小北崗都說:“媽媽的二十萬在天上飛喲。”
這兒的賓館裡有電視,幾個孩子更加不願意出門了,幾個腦袋湊在一塊兒,看電視劇《高山下的花環》呢。
蘇向晚下午又出去了一趟,這回她不去彆的地兒,而是跑到了吉林省賓館。
她在秦州的時候向來保守,連裙子都不敢穿,一到長春,看這地方的人都時尚,特地挑了一套西裝套裙穿著,進了大堂,開門見山就說要找他們經理。
現在的民風相對淳樸,沒那麼多的推銷員,有人來找經理還是挺鄭重一件事情,所以蘇向晚很快就見到了這兒的王總經理。
蘇向晚時間不多,開門見山,就把自己有十幾盆君子蘭的事情,給這個王經理講了一下,意思是想跟吉林省賓館一起銷售一下,賺筆錢。
王總經理還比較忙,而且也覺得蘇向晚這個想法有點可笑:“同誌,賣花你應該去花市,出門右拐二裡地兒,咱這兒不是賣花的地方啊。不過你要有,可以給我留一盆兒,君子蘭馬上要被選為市花,我家老太太也想要一盆,幾百上千塊她還掏得起。”
蘇向晚說:“可是,我想賣的是五六十萬的成交額,在花市上怎麼可能賣出五六十萬來,王經理你們這賓館現在生意這麼好,難道就不想再創佳績,把酒店的銷售額給搞上去”
開飯店的,可以說體製內思維最心潮的一幫人。當然這個王經理的思潮也算前衛:“一盆花而已,怎麼可能賣五六十萬?”
蘇向晚從兜裡掏了一份策劃書出來,名字就叫:《君子蘭展銷會策劃案》,她把策劃案遞給王經理,就說:“這樣,我呢,先到樓上參觀參觀,你慢慢讀這份策劃案,剩下的咱們一會兒再談,成不成?
然後蘇向晚就上樓了。
老式賓館,餐廳裡有很多挺漂亮的桌子,但蘇向晚都沒挑上,直到了頂樓,一間乾部客房裡,她才找到一張很漂亮的,基底為黑色,上麵鑲嵌著玻璃的桌子,摸了半天,把這張桌子給記下了。
當然,等她再下樓的時候,王經理就在電梯口等著她呢:“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咱們登報紙打廣告,然後就說咱們賓館有極品君子蘭的展銷會,把長春所有的有錢人全聚賓館來,然後就開始賣花,是不是?“
“是的。而且好處是,登報的廣告費我出,事情成了,平均一盆花我給你們賓館10%的提成。”蘇向晚笑著說。
現在,報紙上廣告還很少,當然,一個版麵也貴。
《長春晨報》上的四分之一個版,就得七百塊錢,當場,蘇向晚就把七百塊交給王經理了:“明天打廣告,後天讓事情發酵一天,大後天咱們辦展銷會,你覺得怎麼樣?”
“真能賣五六十萬?”王經理還是有點不相信:“一盆花而已,我知道現在君子蘭價格竄的高,但誰肯掏幾十萬來買盆花。”
“聽我的就可以。”蘇向晚說。
賺錢這事兒,再美不過了,有手表的三萬五千塊打底,蘇向晚從吉林省賓館出來,專門在大街上轉了一圈子,想看看有什麼好吃的,給幾個孩子帶回去吃。
逛了一圈,見一個鹵肉鋪子門口排著長隊,本著湊熱鬨的心,蘇向晚排了半天的隊,終於發現,大家都是在搶一種叫做俄式紅腸的火腿腸,老遠聞著就是一股東北獨有的果木香,有人當著蘇向晚的麵撕咬開一口,裡麵一股濃濃的蒜香帶著鬆子香氣撲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