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宋青山覺察到自己即將失業,以後得靠蘇向晚的鼻息生活,走到半路上,還特地下車,跑到新百貨大樓裡轉了一圈,給蘇向晚買了個三色冰激林出來。
現在的冰激林奶味兒足,沒有那麼多的香精在裡頭,味道反而挺香的。
“現在這感覺,跟你所謂的上輩子沒差彆了吧?”宋青山笑著說。
蘇向晚看了眼外頭:“樓矮了點兒,人少了點兒,但要論幸福感,確實比我上輩子幸福多了。”
“你那時候吃不起冰淇淋吧。”宋青山一廂情願,以為是冰激林讓蘇向晚開心的,可給樂壞了:“我就知道你沒自己吹的那麼厲害。”
“哪兒啊。”蘇向晚白了宋青山一眼說:“我要想吃,買十個回來,隻吃一個扔九個都可以,隻不過那時候太忙了,沒時間吃冰激林而已。”
宋青山舔了舔唇,因為蘇向晚這句形容,大概能理解上輩子的她了:“工作累,壓力大,時時想著工作,就算給你冰激林你也吃不香,對不對?”
蘇向晚頓了頓,說:“還真是這樣,比如我這會兒吃冰淇淋,就覺得它挺香的,因為我沒那麼急,那麼忙,心裡沒那麼多操心的事兒。”
宋青山心裡暗自有點得意,心說看吧,跟著我可比單身一人好多了吧。
秦州賓館。
蘇向晚對自己美貌如花的自信勁兒,就有曾經穀東對自己智商的自信勁兒。
結果一把推開包廂門就驚呆了,因為包廂裡隻有倆人,一個是金石,另一個則是阿德裡安。
當然,宋青山想要的效果肯定是驚人的。
不論金石還是阿德裡安,拋開彆的不說,隻看蘇向晚今天漂亮的樣子,直接挪不開眼睛。
阿德裡安站了起來,假借法國風俗,以公謀私,就給了蘇向晚一個大大的擁抱。
“阿德裡安這個大特務頭子,怎麼還沒被遣返出境?誰讓他還在四處亂蹦噠。”整理著裙子坐下,蘇向晚悄聲說。
宋青山聲音也很小:“一會兒跟他聊一聊,你就明白為什麼了。”
曾經在珍寶島,既然阿德裡安能因為女人這個百試不爽的話題跟宋青山做朋友,那麼他跟金石也能找到共同話題,畢竟金石到珍寶島的時間,比宋青山長的多。
所以阿德裡安和金石認識再正常不過。
當然,這倆人認識,很多事情也就解釋的通了。
軍功章是他給阿德裡安的,乃至於現在他做的很多事情,背後的那個,很可能就是阿德裡安。當然,不止他倆,他倆的上麵肯定還有彆人,總之,阿德裡安和金石所代表的,是一個很能左右時局的小利益團體。
這個利益團體,現在不止盯上蘇向晚一手帶起來的紅星廠。
要蘇向晚猜的沒錯,他們還看上了鋼廠,以及奶粉廠,礦業公司,秦州的這幾個支柱產業。
總之,洋鬼子帶著他的土翻譯,拉響了戰鬥的號角,這是準備跟蘇向晚搶錢來的。
今天晚上,歌舞團的彙報演出輪到宋南溪報幕。
所以,她正在後台練報幕。
對著大鏡子,先是微笑,再是形體,從眉毛到嘴巴的角度,再到吐字,那怕是最簡單的報幕,南溪也練的一絲不苟。
“哎南溪,現在咱們演出又不多,軍區要裁兵,聽說歌舞團首先就得撤銷,你來的什麼勁兒啊,我反正在歌舞團也呆膩了,又不可能唱出名,想去醫院,能接觸好多優秀的大小夥子呢。”南溪的好姐妹小秦說。
南溪揮手說:“彆打擾我練台詞,趕緊換你自己的衣服去。”
“彆呀,馬上今年我們的軍訓就開始了,不是都跟你說了,首都來的指戰員訓咱們,我聽人說長的特帥,你還練什麼呀,今天晚上咱去的是養老院,你練的再好也沒人看得見。”小秦說。
南溪在表演上,就有宋青山在工作上的軸勁兒:“演給誰看不重要,演砸了就是自己丟人,這是一個藝術工作者的職業素養。”
小秦拽不動南溪,聽外麵的姑娘們喊著說來了來了,嗖的一下就跑出去了。
南溪依舊在練她的台詞。
練完之後回宿喝了杯水,上了個廁所我,回來繼續。
練完之後就又開始唱歌了。
這陣子外麵一直傳言,說部隊大裁軍,最先裁掉的就是她們歌舞團。
彆的姑娘都在給自己打聽出路,跳舞唱歌全放到了一邊,唯有宋南溪,到現在還是執拗的堅持著自己的專業。
突然,後台的電話就響了。
南溪本來伸著手在唱《我愛祖國的藍天》,一聽見電話聲,嚇的竟然打了個咯。
但電話一直堅持不懈的響著,一副這邊的人不接,他就打到底的架式。
終於,南溪一把還是把電話給接起來了。
“今天練的怎麼樣,晚上是敬老院的演出吧,我有點忙過不去,讓人送兩束花過去給你,好不好。”裡麵居然是陳光榮的聲音。
南溪立刻就說:“跟原來你送的所有花一樣,我會立刻扔進垃圾桶裡去。“
“跟花一起,還有一張黑膠唱片,可是《天鵝湖》的原聲,宋南溪,你真舍得把它扔掉?”陳光榮語氣裡還帶著點笑:“那東西咱們國內可沒有,我可是專門從法國幫你買回來的。”
歌舞團的後台正好有一台唱片機。
《天鵝湖》的原聲,對於任何一個學舞蹈的女孩子來說,誘惑力都是巨大的。
但宋南溪還是啪的一把,就把電話給掛了。
當然,她就是用屁股想,都能想得出來,陳光榮在電話那頭,肯定笑的又陰又狠。
轉眼大半年,李承澤隻在半年前打過一個電話,時候正好是她的軍訓期。
本來她一直在軍訓,就那天偷懶請了個假,躲在操場的圍牆後麵,吃了一根穀東給她用繩子吊進來的熱包穀。要說倒黴也就在這兒,結果李承澤電話打來的時候,她正在給女教官通報批評。
不就一根熱包穀的事兒嗎,她跟李承澤抱怨了幾句,李承澤不體貼不說,反而**的就來了句:“不想訓練,隻想偷吃包穀,那你還當兵乾嘛?”
南溪給氣的,把電話啪一聲就給掛了。
然後她就轉到歌舞團了。
李承澤又不是不知道歌舞團的電話,到現在,一個電話也沒給她打過。
倒是陳光榮陰魂不散,整天想儘辦法,不是讓人給歌舞團的姑娘們送糖送花,就是請姑娘們一起去看電影。
一到周末,整個歌舞團的姑娘嘴裡說的全是他。
當然,陳光榮毫不避諱自己的目的,那就是追到宋南溪。
南溪當然沒把陳光榮放在眼裡,不過鑒於他還算禮貌,沒有私底下跟自己見過麵,她就沒把這事兒給說出來。
捏了捏嗓子,南溪再度的就唱起來了。
不過就在這時,小秦從外麵衝了進來:“南溪,不騙你,咱們的指戰員真的超級帥氣,已經上樓啦。”
南溪給打斷了一回,再捏了捏嗓子就又唱起來了。
“你聾了嗎,真的,特帥一指戰員,就是看起來挺凶。”小秦又說。
南溪再度給打斷,白了小秦一眼說:“就陳光榮你都覺得帥,我很懷疑你的審美。”
小秦說:“你就是丈著陳光榮喜歡你才說這種話,要不然你憑良心講一講,他長的帥不帥,人家還是礦業公司的經理呢,年青,錢多,長的帥氣,追你那是你的福氣。”
“你要喜歡這福氣,讓給你了。”南溪扭著脖子說:“對我來說,啥也不及唱歌重要。”
不過就在這時,南溪就看見鏡子裡,一個穿新式軍裝,肘腕裡夾著大簷帽,皮膚白皙,鼻梁分外高的男人一副陰氣沉沉的樣子,正在紅色的幕布前麵盯著自己呢。
見她給嚇呆的樣子,他突然低頭,勾起唇角就笑了一下。
頓了半天,南溪才從心裡尖叫了一聲。
王八蛋的李承澤,押她中考一回還不夠,居然跑來給她當教官了。
南溪的悲慘日子就這麼到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