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軍訓。
李承澤才到操場上, 歌舞團的姑娘們已經主動站好隊了。
“同誌們好!”
“首長好!”
“同誌們的皮膚很白啊。”李承澤橫掃了一眼,意味深長的說。
姑娘們聲音格外的大:“首長的皮膚更白。”
而且嘩啦啦的,除了包團長之外,所有的姑娘都在笑, 包括平時不苟言笑的副團長, 全在給李承澤鼓掌。
“這是你們歌舞團的每年的例行軍訓, 由我來陪伴大家一起完成,謝謝大家。”李承澤又說。
鼓掌聲此起彼伏, 好不熱烈。
這要彆的教官,估計臉都紅了。李承澤還是那張白臉,一絲一毫都沒有變過。
今天簡直是個再好不過的天氣, 天陰,眼看就要下雨, 實在是軍訓的好時候。
當然,比起半年前那回軍訓來, 現在剛入團的姑娘們也有經驗了。
包團長年齡大了, 有資曆, 是第一個不肯軍訓的:“報告教官, 上麵領導找我開會,我得請個假。”
誰知道她上麵是哪個領導,總之她要走,副團長得跟著給她拎包, 倆人一起溜了。
“哎喲, 我肚子疼, 估計是早晨吃壞了,我也得請個假。”平常身體就不怎麼好的小王也說,於是,三三倆倆的,有四五個姑娘信誓耽耽說早晨吃壞了,也請假溜了。
現在的歌舞團,原來叫文工團,得有好幾百人。這些年慰問少了,持續的改革,人也少了很多,但現在也有二百人,不過大部分都是乾樂種、編曲、編導之類工作的。
這幫人年齡都大了,素養還在,每年的軍訓也絕不偷懶。
但就是表演的這幫姑娘們,不知道原來的教官是怎麼訓她們的,總之,愛美的姑娘們,太陽是她們的天敵,站軍姿是她們的地獄,想要逃避,辦法多得是。
“宋南溪,你不請假嗎,請個假,咱們一起回團裡,在宿舍窗子上看教官軍訓吧。”小秦悄聲說。
宋南溪倒不是不想偷懶,她想偷懶的要命,但是像好這種領導家的閨女,不說上麵領導們都看著呢,就李承澤那個活閻王,小肚雞腸斤斤計較的,會任由大家找借口請假?
“你去吧,我不敢。”宋南溪誠實的說:“教官很凶,不是嗎?”
恰好李承澤目光掃過來,綠軍帽下兩隻眼睛還浮著笑,小秦覺得他可帥氣啦,怎麼宋南溪怕的要死。
沒有一個姑娘想被曬黑,所以小秦舉起手說:“報告首長,我低血糖,感覺自己有點暈。”
“那下去休息吧。”李承澤說。
小秦吐著舌頭也一溜煙兒的跑了。
當然,說自己肚子痛的,說低血糖的,那都是騙鬼的,大家一起回到宿舍,打開窗子就是大操場,既可以欣賞教官的帥姿,又可以休息,何樂而不為?
眼看中午的時候,太陽刷的一下就出來了。
猛於虎的太陽啊,曬著宋南溪的臉,她心裡暗叫一聲不妙,突然想起來,自己早晨好像沒有塗防曬霜。
沒太陽的時候還好,這太陽一出來,她不會又黑成去年年底那個樣子吧?
但是,正在站軍姿呢,這時候怎麼好跑到宿舍去塗防曬霜。
但是前後左右,團裡的姑娘們幾乎全喊著低血糖,一個個的都跑了。
南溪不是不想跑,隻是她怎麼看,一直在踱著步子的李承澤都在盯著她看,這一看,就把南溪的腿給嚇軟了。
好容易等到中午12點,下班鈴一響,後麵軍樂隊的老張就笑著說:“將門無犬女,沒想到一幫姑娘,留到最後的是咱們南溪。”
軍樂隊的一幫子都在附合:“可不,人家哥哥在那兒軍訓,小姑娘都不偷懶。”
中午吃完了飯,照例要去睡覺。
宋南溪就納悶兒了,李承澤這趟回來,住在宿舍不回家不說,難道他真的就準備鐵麵無私,跟她也不說一句話?
這還是小時候那個事無巨細,什麼事情都依著她的哥哥嗎?
“宋南溪,宋南溪!”南溪剛躺下,外麵有人悄悄兒的敲門呢。
小秦比宋南溪耳朵尖多了:“來的肯定是穀東。”
“你咋知道的?”宋南溪跟同宿舍幾個姑娘全跳起來了。
小秦笑著說:“他喘氣的聲音都跟彆人不一樣。”
果然來的就是穀東,拎著一塑料袋的冰棍兒,自己取了一根唆著呢,打開門,先指上小秦的鼻子,等小秦把搶過來的冰棍兒遞給宋南溪,直到宋南溪打開冰棍的紙片唆了一口,這家夥才從二樓上直接一個倒翻,挎著欄杆下了樓,飛一般的跑了。
好吧,這是第一天,下午又是大太陽,宋南溪不知道李承澤到底要拿自己怎麼樣,厚厚的給自己塗了一層防曬霜,下午苦著臉,又軍訓去了。
不比上一回是冬天,氣溫低人會舒服一點,這一天下來,腰酸腿軟,胳膊都捋不直。
李承澤依舊沒有來找過宋南溪,當然,據說他剛到秦州軍區,還有好多彆的事情呢,至於給歌舞團當教官,才是他的臨時職業。
第二天又是一天大太陽,宋南溪當然又給自己塗了滿滿的防曬霜,因為看胳膊和手黑的厲害,索性胳膊上手上,全塗的滿滿兒的。
這一天,李承澤仍然任由那幫姑娘們請假,一個個不是來例假,就是低血糖,還有拉肚子,總之,全跑了,隻剩下一個臉上摸的白乎乎的宋南溪。
當然,宋南溪依舊不敢跑,實在熱的熬不住的時候,就想想穀東給她送來的冰棍兒那涼涼的甜,這樣才能熬過去。
第三天了。
李承澤仍然任由那幫姑娘請假,軍訓仿佛成了一場笑話。
宋南溪依舊沒有等到李承澤跟自己說話,他照樣每天來上班,完了就走了,跟她連一句話都沒說過。
“南溪,你變黑了好多呀。”這天晚上,大家一起洗澡的時候,小秦就笑著說。
南溪一看鏡子裡的自己,也是給嚇的哇一聲:“天啦,我怎麼這麼黑?”像個包公一樣。
看來不論你防曬霜抹多少,隻要你不是李承澤,該曬黑還是得曬黑啊。
這到了第二天,南溪猶猶豫豫的,一大清早在食堂裡,就找李承澤請假去了。
“首長好。”南溪還是頭一回這麼彆扭的跟李承澤說話:“我肚子疼!”
“你的例假至少還有半個月,你從來吃冰棍兒不會拉肚子,告訴我,為什麼肚子疼?”李承澤正在喝小米粥,筷子上串著個饅頭,笑眯眯的說。
宋南溪臉頓時就紅了,小聲說:“可是我發現我已經給曬黑啦!”隻要給他盯著,她就不會撒謊。
既然是哥哥,不就該讓妹妹撒撒嬌?
李承澤把粥一口喝乾了,深吸了口氣說:“宋南溪,你們的軍訓期是三個月,也是咱們秦州最熱的這三個月,你會被曬成黑炭,比包公還黑。”
……
“你要不想訓也行,不當文藝兵了行嗎?”李承澤終於提出了靈魂般的拷問。
南溪給他嚇的一縮,要知道,唱歌跳舞文藝兵,那可是宋南溪終身的夢想,怎麼可能放棄?
“我從小就知道你特彆壞,趕著我讀書,趕著我考試,現在還要趕著我軍訓,就是不想我當文藝兵唱歌,原來我還以為你好呢,結果你跟我爸我媽一個樣子。想讓我放棄唱歌,你想都不要想,不就三個月嗎,我要堅持不到最後,我就是小狗。”宋南溪說。
李承澤脖子上掛著一枚哨子,往嘴上一叨他就站了起來:“全體結合,目標,大操場!”
到了大操場,包團長第一個舉手,依舊要去開會。
“開會?哪個領導要跟您開會,你們是軍區歌舞團的人,參加軍訓期間,不論任何人都不該擅自離崗,要直是重要的會議,讓他們到這兒來開,就說這話是我李承澤說的。”李承澤厲聲說。
原來宋南溪說李承澤可怕又可恨,姑娘們還不了解,直到今天李承澤變了臉,大家才發現,這個高高瘦瘦,長相帥氣的李指戰員,簡直就是個白麵閻王啊。
小秦好死不死,舉起手說:“首長,我真的肚子疼。”
“秦媛出列,一百個俯臥撐,現在開始。”李承澤厲聲說。
“我會暈倒的首長。”小秦尖叫說。
“那就讓宋南溪坐到你背上做俯臥撐,如果暈倒,我立刻叫救護車。”李承澤咬牙切齒的說。
說什麼散漫,無紀律無組織,小秦當著大家的麵做了一百個俯臥撐,所有的姑娘們立刻就屏息凝神,嚴陣以待了。
這時候再一聲哨響,歌舞團正式的軍訓,這才算開始了呢。
不論李逸帆還是韓明,對於金石承包紅星公司,一開始是很樂觀的,當然,就金石自己都很樂,畢竟阿德裡安身為外國人,也僅僅隻是投資人而已,金石自己心裡還挺樂嗬,畢竟一能賺錢,二能把整個企業發揚光大,何樂而不為。
這天,蘇向晚從婦聯下班,到奶粉廠轉了一圈,正準備回家呢,居然碰上金石。
“向晚,咱們紅星廠被我接手以後,所有的產品都漲了價,這個月底,利潤應該能達到上個月的一倍。”金石笑著說。
“紅星馬上也要變成滾牌名字了吧,怎麼樣,你準備好讓你兒子改名字了嗎?”蘇向晚於是又說。
金石頓時就愣住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蘇向晚意味深長的說:“再等兩個月你就知道了。”
當然,改革開放交學費,有時候是不可避免的。畢竟國內才開始市場經濟,但西方的市場經濟已經持續百年了呀。
金石見蘇向晚是要去幼兒園接北崗,突然想起來自己還是北崗的小弟,非得跟著蘇向晚一起去接。
北崗最近一直都挺乖的,當然,見了金石還是一副老大派頭:“金伯伯,最近有人欺負你嗎?”
“不但沒有,而且你金伯伯即將要把一個公司做到國際上去,咱們隔壁那幫蘇聯人可做不到像你伯伯這樣。隻有一點,你媽媽也很討厭伯伯,這讓伯伯很不高興。”金石略帶遺憾的說。
這簡單呀,北崗說:“我們剛學了一首歌,我唱給你聽吧,你會變高興的。”說著,孩子就用他稚嫩的嗓音唱起來了:“紅星閃閃放光彩,紅星燦燦暖胸懷,紅星是咱工農地心,黨的光輝照萬代。”
金石一路聽,一路笑,直到大院門口,摸了摸北崗的小臉蛋兒說:“你放心,咱們的紅星很快就可以走向國際大舞台了”
當然,除了金石自己,沒人能理解他為什麼要跟阿德裡安合作,也沒人理解那麼一個老牌的軍人為什麼突然轉業,就想把秦州所有的企業全囊到麾下。
但事實上,除了想賺錢之外,最重要的事情是,他已經把紅字二字注冊成商標了。用阿德裡安的話說,美國有可口可樂,韓國有三星電子,日本有西門子,這都是馳名國際的商標,隻要金石肯投資,阿德裡安就會找一幫子外國專家,來幫他把紅星牌做到國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