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楚寧送回去之後,胤祺自然還要往禦前去。畢竟兩人在外邊瘋玩了兩天,說好的昨晚回來也在花船上耽誤了,這事楚寧懵懵懂懂渾不在意,胤祺心中卻有數,今兒一頓臭罵是肯定免不了的。
走進前?邊大院,就有梁九功下邊得臉的小太監極為諂媚的迎上來,“五爺,您回來了。這兩天您不在奴才們可惦記您了。”小孩兒當初能巴上梁九功靠的就是一張嘴甜,這會兒見著胤祺更是甜得?跟抹了蜜一般。
“說吧,是不是老爺子那兒不高興了?”他越是這樣胤祺心中就越沒底兒,畢竟這小子就是出了名的事越大嘴越甜,今兒迎頭就這麼諂媚,說不得?前?邊有什麼在等著自己。
“哪有的事兒啊,五爺您當心腳下。”小太監半哈著腰在一旁領路,“這兩天萬歲爺高興著呢,就是您待會兒進去的時候得?當心點兒。”
“到底什麼事兒,快說。”這兩天在外邊花銷大,尤其昨晚花船一夜楚寧玩得痛快,臨走的時候幾乎把自己兜裡的銀票都給掏空賞給那幾個唱曲兒的了。
手上短了銀子胤祺乾脆把扳指取下來賞了他,小太監接過扳指之後臉上耳朵笑意反而收斂了大半,“五爺,您待會兒千萬當心,這兩天您在外邊玩得?儘興,萬歲爺這頭可是什麼都知道。”
不光知道,還根本沒攔著旁人也知道知道,如今行宮裡邊誰人不知五福晉是個好玩的愛玩的,還是個膽大包天的,竟然敢帶著五貝勒去花船上過夜,這事若不是親耳所聞誰又敢信。
聽著這話,走到門口的胤祺恨不得?立馬掉頭不進去,可惜事到臨頭退無可退,胤祺站在門口頓了頓還是硬著頭皮進門去。進屋之後胤祺頭都沒敢抬,幾步路走到堂下便老老實實跪下磕頭請安,聲音比起平時格外清亮,卻又比平時多了兩分心虛。
“回來了?玩得可好啊。”兒子回來自打進行宮那一刻康熙就知道了,不光他知道,其他兒子也都知道早早的全過來了。這兩天眾人簡直就是追了出大戲,有?鋪墊有**的如今到了結尾哪能錯過。
“皇阿瑪,兒子回來了。”胤祺進門那一瞬間就給自己製定
了今天的方案,那就是以不變應萬變,甭管今兒要怎麼辦隻要皇阿瑪不主動問,自己就乾脆裝傻到底。
兒子撒敷敷的跪在底下,康熙不用說都知道他是怎麼個打算。這兒子從小就不是心眼多的孩子,能想到這一招就算是頂了天了。“說說吧,這兩天都玩到哪兒去了,連個信都沒捎回來怕是在外邊野了心。”
要不是這話是自家皇阿瑪說出來的,胤祺真能懟一句能不這麼陰陽怪氣嗎。兩天而已,都在一個城裡邊,怎麼就還要捎信回來了?平日在京城的時候,一個月裡邊除了上朝父子一句話多話沒有,也沒見皇阿瑪這麼想自己啊。
不過這話不能說,胤祺隻能老老實實又把這兩天去了哪兒乾了什麼都給說了一遍。說到昨晚上的時候到底有?些磕巴,隻含含糊糊說是去遊船河,旁的便說不出口了。
“不止吧,朕聽說昨晚西湖上有?一艘花船格外彆致些,動靜大玩得?也久,說說到底怎麼回事。”康熙今早上聽著奴才說的恨不得?再倒頭回去再睡一覺,把聽得這些全忘了才好。
這些兒子們從小自己便是往好了教,大了之後也許各自有各自的野心,各自有各自的盤算,但離經叛道的還是少有?。其中最為叛逆的胤礽頂多也就是挨毓慶宮裡胡鬨,康熙是真沒想到平時老實巴交的老五,還能乾出這事來。
“昨晚兒子和楚寧隻是租了條船想看看西湖上的夜景,唱曲兒的也都是淸倌兒,絕無半點越矩之處,還望皇阿瑪明鑒。”胤祺其實覺著事兒不大,畢竟昨晚連酒都隻有自己喝了一點兒,楚寧連碰都沒碰。不過聽曲兒而已,跟平日府裡宮中聽戲也是一個道理嘛,頂天就是詞兒葷了些。可說到底一條船上沒外人,葷一點兒不妨礙什麼。
“明鑒?你?小子還好意思讓朕明鑒!”康熙沒想到胤祺會這麼說,臉一下子就黑了。“平日裡朕瞧著你?穩重便事事放心,可你瞧瞧這兩天都乾了什麼。”
要不說隻要想挑刺,就一定?能從雞蛋裡把骨頭挑出來呢,“去靈隱寺拜佛本是好事,可從小在宮裡的規矩難不成都忘了?少食多餐宮中嬤嬤日日叮囑,那麼多的菜你?個貝勒爺全吃了做什麼
,還撐得?在人廟裡直兜圈子,說出去丟人不丟人。”
說來康熙是一時興起,自己在行宮裡日日不得?閒,便想看看胤祺這小子請了假到底出去玩些什麼。原本見他出門直奔靈隱寺去康熙還挺高興,覺得?這個兒子不是那等心中隻有玩樂的人,該把什麼放在前邊他心裡都有數,就把這事還跟其他兒子說了,讓他們多學學胤祺。
這一說不得?了啊,上午說了下午還得?說,第一天說了第二天一個個的就眼巴巴的等著聽,那眼神看得?康熙不分享分享胤祺的行程都不行。
誇人的話隻維持了一上午,當天下午康熙就被兒子打?臉打得?啪啪響。且不說這小子嘴上虔誠下午到了誦經房就迷迷糊糊直打瞌睡的事,隻說下午那頓齋飯,奴才回來稟報的時候說是那碗能比宮中臉盆還大,他小子竟然把飯菜全吃光了!
“皇阿瑪您說這事做什麼,那都是人廟裡的規矩,說是齋飯不能浪費最好全吃完,兒子念經實在不行,吃飯勉強一下還是可以的。”胤祺提起這茬還挺理直氣壯,“況且您彆聽他們胡說,怎麼就比臉盆還大了,真那麼大桌子上也放不下五六個臉盆啊。”
兒子說得理直氣壯,康熙到了嘴邊飯桶二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梁九功一杯茶給打?斷了,“萬歲爺,您嘗嘗這茶,本地官員新供上來的,味道特彆香。”
一點兒茶而已,皇帝什麼好東西沒嘗過,但這會兒也隻能接過茶盞抿了兩口,把嘴邊的話一齊又吞回去。兒子這麼大了,屋裡又還有?這麼多兄弟,太傷人的話還是罵不得?。
“彆跟朕打?馬虎眼,今兒朕要問的是你吃多吃少的事兒嗎。朕問的是昨天晚上,是不是豬油蒙了心你?才敢辦出這麼出格的事來。還有?他塔喇氏,朕看他塔喇家也是不會……”
話說一半,梁九功愣是又壯著膽子遞上另一杯茶,“萬歲爺,剛剛那茶好這一杯更好,您要不也嘗嘗?”後邊的話說什麼也不能讓皇上說出來,真要說出口彆說楚寧,就是他塔喇家往後也彆想抬頭做人了。
況且還有?一年翰寧就要從任上回京,這位探花郎回京那是要重用的,就憑這一點便不能一點臉麵
都不給他塔喇家留。梁九功遞到手邊的茶康熙隻得鐵青著臉接過來,“好茶好茶,朕這輩子的好茶都今兒嘗遍了。”
“皇阿瑪,您消消氣?兒。這事兒子有?話說。”原本以為隻有自己挨罵的時候胤祺心裡還忐忑得?緊,現在發現火莫名其妙的燒到楚寧身上,他反而就鎮定?下來。
“昨晚上兒子是和他塔喇氏租了花船在西湖上玩了一夜。不過租船前後兒子都交代好了,上船下船也低調,外?邊沒人知道。”
畢竟是在杭州,街麵上沒人識得?胤祺是誰,西湖邊的花船就是個銷金窟,一天到晚多少達官顯貴要往船上去,誰會在意自家。這事要不是康熙自己一時興起非要去打聽兒子玩的什麼,其實行宮裡邊也不會知道。
“前?幾次出巡,他塔喇氏多在皇瑪嬤身旁伺候,就是得空也多被沿途女眷絆著不得?閒。這次好不容易有?些時間,趁著肚裡孩子還沒大,兒子就想讓她玩得?儘興些,畢竟玩過這回之後怕是又有好幾年她都得被孩子羈絆住,脫不開身。”
這些話都是胤祺的心裡話,兩人生了弘晊之後,甭管楚寧嘴上怎麼嫌棄,但衣食住行和細節處卻從未虧過孩子。要想不委屈孩子就隻能委屈大人,如今又來了個小的,現在若不隨了她的意,下一次能這麼無牽無掛的玩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康熙想到胤祺總要找些借口來狡辯,卻怎麼都沒想到他心中竟是這般想的。他原想說女人生孩子伺候長輩那都是天經地義,可話到嘴邊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當年自己年少時,也曾與元後這般恩愛過,也許給她許多未曾實現的願,一時之間便說不出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