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話，史老夫人咳了一聲，張芮立即倒了杯水放在她手邊，擔憂的問：“嫂子這是染了風寒嗎？喝藥了嗎？”
史老夫人擺擺手，道：“無事，就是年紀大了，不用緊張過度。”
張芮仍然有些擔心，不過不好當著孩子和侄媳婦的麵再多說，史老夫人緩過來止了咳，對二兒子史鼐的媳婦李氏道：“把湘雲抱過來給她姑祖母瞧瞧。”
李氏微微屈膝退了出去，史老夫人又對史鼎媳婦萬氏說：“把孩子們都帶出去轉轉，我和你們姑姑說說話。”
萬氏也恭敬的應“是”，然後招呼著榮國府的姑娘們去彆的地方玩。
等到屋子裡就剩下姑嫂二人，史老夫人才對小姑子說：“老大夫妻都不在了，湘雲就在老二媳婦那兒照顧著。”
“這怎麼說沒就沒了呢？”
“她身體一向不好，生產之後熬到油儘燈枯就去了。”史老夫人歎了一口氣，她從前對這個大兒媳婦是有諸多不滿的，隻是如今塵歸塵，土歸土，埋怨再多又有什麼用呢？
張芮見此也不好再多提，便問起湘雲來：“你怎麼沒留在自己身邊照顧著呢？也好有個念想。”
史老夫人搖頭，道：“留在我這老太婆身邊養幾年有什麼用呢？我又活不了幾年，不如留在李氏那裡，養大的好歹有些感情。”
張芮聽了她的話，沉默了一會兒，才頹唐道：“做甚麼要說這樣的話，好好保重身體才是緊要的。”
“我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都能熬到白發人送黑發人，還不如早早就去了呢！”
“您莫要再說這樣的話了，我可不愛聽。”
史老夫人見她幾十歲的人了，還耍起脾氣，無奈的笑了起來，“我不如你想得開，你倒要開開心心的活著，也能讓我多些欣慰。”
張芮還要說什麼，就被抱著孩子進來的李氏打斷，李氏把孩子放在榻上，笑著說：“那我就去弟妹那裡幫著招待侄女們，晚些再來接湘雲回去。”
史老夫人點點頭，李氏出去後才指著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的史湘雲對小姑子道：“她娘雖然沒給老大留下香火，但是這孩子沒遺傳她娘的病弱身子，我也算知足了。”
張芮湊近了看，笑著說：“像我那大侄子，將來樣貌不會差的。”
“我那二兒媳婦和三兒媳婦雖說都有些小算盤，但人都不算壞，所以我才放心讓她們照顧湘雲，日後我若是不在了，你就當替我看顧一二。”說著，拉開一個抽屜，拿出哥六寸大小的檀木盒子，道：“這是她娘的嫁妝銀子，我自己也添了些銀票進去，你幫她收著，以後她出嫁了給她就是。”
“這……不讓侄媳婦收著？”
“她娘的嫁妝等到湘雲成親，得糟踐大半，我就把一些易損毀的賣了，賬本和錢都在裡麵。”說完在盒子上敲了兩下，道：“我也不是不信任李氏收著，但還是那句話，她雖然不壞，但人都有私心，這樣更妥當一些。”
張芮心說她難道還能預見賈母長壽是咋的，不過這話沒有說出口，而是點頭道：“既然嫂子信任我，那我就幫湘雲先收著。”
不過隨即又笑道：“您這樣給我個盒子，就不怕侄媳婦她們對您有不滿了？”
“我就是明擺著告訴她們這裡是銀票她們也不敢有怨言。”衛老夫人人雖然瘦弱，但是說話的語氣是一點兒也不虛，甚至還指責起小姑子：“也就是你，把兒媳婦都縱得沒上沒下的。”
張芮聳聳肩，也不去反駁，反正很多事情觀念不一樣基本是無解的，沒必要爭辯，就連她自己也不確定到底誰是正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