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芮本來也沒想要求王氏一定要跟賈政去, 但王氏的抗拒表現的這麼明顯, 就忍不住為即將遠行的賈政鞠了一把淚, 男人混成這樣, 媳婦都嫌棄他了。
不過她也不是真的同情賈政, 所以立即就收整起這點心情, 囑咐王氏:“老二的調任還沒有正式發下來,你既然沒有一起去的想法, 也不要透露出去。”
“兒媳知道了。”王氏立即點頭, 態度相當爽快,顯然對於賈政的離開沒有絲毫不舍。
如今的四王八公已經不如從前關係緊密,但賈家家族鼎盛, 四大家族的其他三家很多時候還是以賈家為首, 除了在金陵的薛家無法避免的要跟甄家來往, 因為賈家的關係, 京城的史家王家都或有或無的開始疏遠甄家。
當然, 私下裡是否與甄家有什麼其他聯係, 張芮是不知道的。她現在隻確定,史家和王家還未站隊。
這次甄家用了這樣的手段, 若是賈家跟從,他們的目的便就達到了, 那麼她所做的所有努力便也都白費了。賈赦雖然準備使些偏招, 但她並不確定是否真的有用處,卷進奪嫡之事事關家族,這是榮寧二府的事, 當然還是要聽取一下族長的意見。
所以第二日,張芮便去寧國府接了惜春一起,坐著馬車去城外見賈敬。
“祖、祖~”被安陽打扮的精致可愛的惜春摟著叔祖母的脖子,親近的喊著她,張芮親了這孩子的臉頰一下,道:“叔祖母帶你去見爹爹,瓊兒開不開心?”
“見、見。”
張芮也有許久沒有到這邊來了,賈敬如今暫居於此,比起寧國府肯定是不夠舒適的,但是一年多過去,他仍然沒有一絲回去的意思,賈珍自己也有些放棄勸他了。
知道他白日裡基本都在鄭氏墓前,張芮便帶著惜春直接過去,還未下車,就遠遠的看見那邊有一個穿著白衣的中年男子在掃墓,背後的藍天白雲映襯著,竟然還真有些仙風道骨的韻味兒。
下了馬車順著石階一步步走上去,張芮抱著孩子站定在賈敬麵前,對他說:“看來你修行的心是真的堅定,這灑掃的事情做的來?”
賈敬也沒停下動作,開口的聲音清朗,“第一次確實多有不足,可做的多了,便發現這世間很多事都要親自嘗試才知道是否做的來。”
惜春見到爹爹反倒有些生疏,隻在叔祖母的懷裡偷偷的看賈敬,張芮看了她一眼,問賈敬:“你來抱著她?”
賈敬點點頭,直接伸手把她抱在懷裡,惜春突然換了個懷抱,就見視野比起叔祖母的懷裡更加高遠,便拍著手哈哈大笑出聲。
張芮見了惜春的樣子,欣慰道:“安陽把她照顧的很好。”
“安陽郡主是個好兒媳,寧國府有她這樣的主母,是珍兒的福氣,敬要謝謝嬸嬸。”
與賈敬一起坐在草廬裡,一人麵前一杯清茶,惜春坐在她父親的懷裡安安靜靜的,張芮靜靜的看著草廬外的草木,問他:“看來你是真的不準備回府了,那我今日因為生為賈家人的責任來找你,是不是也是無用之功?”
賈敬端著茶杯的手頓了一下,勾起唇角笑道:“侄子掃地的時候想過,我之所以這般超逸,並非是我真的視功名利祿於無物,而是因為寧榮二府在身後支持著我的任性,若是真的如平民百姓一樣刨食而生,敬依然要汲汲營營。”
張芮懂了,便點點頭把自己的來意說出來,“你從朝中退下來也好,這兩年朝堂上風卷雲湧,甄家動作頻頻,竟然把主意打到了我們家的姑娘身上,老大那個人沒譜但是懂趨利避害,老二太容易被人拿住弱點,所以不日就要外放去西南任職了。”
見賈敬沒有說話,張芮繼續道:“本朝不興南風,老大說十四皇子偏好此道,預備煽風點火讓他們自顧不暇。”
“還有璿兒的婚事,王氏說王子騰有意讓她與昌平侯家的世子聯姻,我讓瑚兒和珠兒去查了,隻要沒有什麼太大的瑕疵,這門婚事我便不準備拒絕。”
“如今我們家結親全都是中立派,適齡的還有一個貓兒,我也準備如此,必須確保賈家在這場皇位交替中完好無損。”
“可最好的保全之法不應該是把主動權捏在自己手裡嗎?”
賈敬的表情依然淡淡的但張芮就是從他的話裡聽出了硝煙,抿抿唇未說話,就見賈敬食指蘸了一點茶水,在桌子上一筆一劃的寫下一個“四”字,道:“誰能窺見先機,誰才能躋身權利塔尖。”
張芮從賈敬寫出那個字的時候便瞳孔一縮,因為那個人確實是下一代皇帝,所以她才更覺得驚愕,便忍不住喃喃道:“你如何認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