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5號線那邊在吵什麼呀?”艾麗看著對麵的車道,好像看到了幾個一邊哭一邊往火車軌道上躺去的人,還有一個瘋子在眾人的阻攔下不停地想要用刀砍自己的脖子。
“關上窗戶吧,火車要開了,彆把小少爺吵醒了。”特雷德並不關心外頭的事。
艾麗應了聲,將車窗拉上,很快,他們乘坐的三號線就哐哧哐哧地開動起來,漸漸駛離了月神港。
奧裡無意識地將失而複得的布娃娃卷到懷中,布娃娃的眼睛在光照下仿佛轉動了一下,隨即就恢複了原狀。
·
見到奧裡暫時安全了,桑若抽離了寄托在布娃娃上的意識。
這個布娃娃是桑若用他剛剛得到的羊皮紙咒語,試驗出的實體化噩夢分1身,如果奧裡遇到危險的話,這個東西也能夠保護奧裡,甚至能夠變化成那龐大的惡魔分1身碾壓敵人。
不過如果變化了的話,就會報廢,隻能一次性使用。
桑若看了睡著的奧裡一眼,意識一點點地退回,隻是退回的過程中,他好像慢慢退到了一片黑暗深淵之中。
在這片黑暗中,桑若有種自己走錯了地方的感覺。
桑若雖然曾經借助夢境跨空間追殺過棕熊帝國的大公主,但是還沒有像今天這樣將自己夢境分1身實體分離,並放在彆人身上遠離自己過,甚至他還將主意識寄托上去。
桑若正揣測著自己是不是大意之下出了什麼問題,腳下忽然出現了一個漩渦,將桑若吸了進去。
……
渾噩中,桑若覺得自己好像是在做夢,夢到了很久以前,還被囚禁在實驗室中的時候。
那時候,他的人生就是在等死中度過,隻有睡著的時候,會有夢中的朋友塞尼爾來陪伴他。
看到桑若睜開眼,似乎趴在床邊等了他很久的塞尼爾極為驚喜:“桑若,你終於醒了,我好擔心你醒不過來了。”
“我睡了很久?”桑若起身看著自己空蕩蕩的胸腔,好像隻剩下一顆鮮紅在跳動的心臟了,等心臟消失,他估計就真的要死了。
“是啊,好久好久,不過沒關係,我會等著你醒的。”塞尼爾立刻伸手將桑若從病床上扶了起來,扶起來就不想撒手了,眼巴巴地看著桑若,仿佛有千言萬語一樣。
看著塞尼爾的目光,桑若隱約覺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彆人的身上也看到過類似的目光。
桑若搖搖頭,給塞尼爾打預防針道:“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就要死了,以後你還是再找些彆的朋友陪你。”
塞尼爾不樂意了:“可是,他告訴我,我更喜歡你。”
桑若:“他?他是誰?”
塞尼爾指指自己的胸腔:“他是我的心臟。”
桑若不解:“為什麼用‘他’來指心臟?”
塞尼爾想了想道:“因為他有時候會變成人亂跑啊。”
見桑若似乎對這個很感興趣,塞尼爾於是詳細地解釋:“我的內臟都喜歡到處亂跑,心臟跑了,我會沒了感情;大腦跑了,我會沒了理智。很傷腦筋的。”
總覺得這句話好像以前也聽過?桑若沉吟著,卻有些想不起來。
桑若:“……好像很有趣,你其他的內臟也會亂跑嗎?他們跑了又會發生什麼?”
塞尼爾歪頭思考著,努力滿足桑若的好奇心:“肝跑了,我會變成瘟疫;胃跑了,我會不小心吞噬周圍的東西。至於我的肺,她大概是個女孩子,溫柔漂亮,但特彆嬌氣,他一跑,我的領地上就會出現罡風和毒氣。”
女孩子……桑若無語了一下,聽著友人繼續話嘮他那仿佛熊孩子一般不好伺候的五臟六腑。
塞尼爾還在繼續:“腎跑了,……似乎並無大礙?大概會不小心生幾個孩子。”
桑若打斷:“等等,你說你會不小心生幾個孩子?怎麼生?”
塞尼爾眨眨眼:“自體繁殖,孩子大概會從我的頭發上分裂出去。”
這可真是……
桑若:“你的內臟跑出去做什麼?”
塞尼爾哦了一聲:“心臟去尋求感情,他是個情聖;大腦去尋找知識,他想當個學者;肝好像是去尋找他的詩和遠方了;肺去尋找清靜,他又矯情又有很強的潔癖;胃是去尋找美食的,除了吃他沒有彆的樂趣;至於腎,他大概是去尋找豔遇,它是一個種馬。”
“……聽起來很沒節操。”桑若評價。
“是這樣麼。”塞尼爾很低落地問,似乎因為桑若的嫌棄受到了極大的打擊。
桑若:“還有其他的嗎?”
“其他的?”塞尼爾振作了一些,很快終於想起了被他忽略的一個,“哦好像還有個脾,你不說我都忘記他了,他特彆不起眼,老是被忽略,什麼時候跑了我都不會注意到。可能被忽略慣了,他每次跑出去都很喜歡尋求人的關注。他跑了會怎麼樣呢,呃,這個我就不記得了,好像也沒什麼用?”
果然是個不受關注的,脾跑了之後會發生什麼都不記得了。
桑若:“如果他們全跑了呢?會怎麼樣?”
塞尼爾歪頭想了想,然後仿佛開玩笑般道:“那我的領地,大概會成為世界上最危險的地方。”
桑若看著塞尼爾的笑容,忽然覺得他的笑容變得詭異而扭曲,之後塞尼爾不笑了,空間一陣震蕩,桑若周圍的環境忽然發生了變化。
這是一條燈火通明的街道。
周圍如精致人偶般的行人看到桑若,紛紛停了下來,向桑若行禮:“領主大人。”“領主大人……”
街邊開門做生意的店鋪,也紛紛向桑若敞開了大門,各種奇怪的店主朝桑若微笑問好。
人偶街道斯托克。
街邊的一排排路燈,以及漂浮在領地高空中的一盞盞燈籠,散發著明亮的燈光,但是在發現桑若的時候,那些路燈和燈籠紛紛張開了滾圓的大眼睛,開心地道:【大人……】【領主大人……】【大人回來了……】
眼魔巴巴樂。
桑若晃了晃腦袋,這才感覺到了自己的意識回歸,看向周圍熟悉的領地,想著剛剛從□□抽離意識時發生的意外情況,桑若決定以後輕易還是不要將意識在夢境世界中亂跑,不然一不小心似乎就容易出現差錯。
回憶剛剛的夢,仿佛是曾經他和塞尼爾一起的記憶,可是他又明明記得,自己以前的記憶中,並沒有和塞尼爾說過這樣的話,隻有當初他瀕死之時,塞尼爾因為安慰他,曾說過自己的內臟也會亂跑的事。
或者,
剛剛那其實不是記憶也不是虛幻的夢,而是他真的回到了那個原來的世界了?
塞尼爾當初將他送到了這個巫師的世界後,卻不知為何以為他仍然留在那個世界,所以一直在那個世界裡守著他?
桑若越想越覺得很有這個可能。
剛剛在那個夢中的時候,桑若的記憶似乎隻停留在了自己死亡前的時候,甚至對自己靈魂的異樣變化視若無睹,桑若想起來夢中看到的自己胸腔中的心臟,那明明是他來到巫師世界之後才獲得的心臟。
到底這隻是他的夢,還是他真的回去了呢?
如果隻是他的夢的話,他應該不會對塞尼爾的情況那麼清楚吧……
桑若握緊了手,冰冷地笑了起來。
如果他剛剛真的是回去了,那他可得要好好研究一下,以後再有這種機會的話,該如何回報一下他的那些,血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