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一般孩子高挺些的鼻梁似乎竭力在擺脫屬於孩子的稚氣。
此刻那雙動人的眼眸正認真注視著她,因為低頭,一縷黑色鬢發垂到他發白的麵頰,看到她醒了,似乎終於鬆了口氣。
“沒……事嗎?”男孩聲音嘶啞,好不容易才從喉嚨裡擠出來。
好像喉嚨很乾時那樣的聲音。
洛涓搖搖頭。
她發現自己的頭半掩在草叢裡,草葉都蓋到她頭發上了,周圍也都是泥土的味道,連忙自己撐起身子來。
好在雖然經曆了劇痛,她卻沒受傷,也並不虛弱。
很快就爬了起來。
這才發覺,幾乎動彈不了的男孩身上很狼狽,下半身沾了許多泥土草屑,他之前不肯示弱,這時卻已經忍不住一手捂住了傷口,還有血從他的指縫滲出來。
而地上有一片壓平的草,一道明顯的血痕。
大概是她突然暈過去,他沒辦法行動,強自用雙臂支撐著一點點爬過來看她……
他能有多少血?
這樣流下去……
洛涓忍不住走過去,輕輕拉開他捂住傷口的手,看著已經滲透了的綁傷口的白色織物,咬牙道:“能解開重新包紮嗎?到底怎樣才能止血?”
明知道無用,她還是掏出了懷裡那瓶,從受寧氏指派,襲擊她的洛總兵的護衛身上搜出來的低級丹藥。
這是一瓶療傷的丹藥。
男孩似乎不能捂住傷口就會痛得更厲害,他吸了口涼氣,臉色煞白,連之前清澈的雙眸都痛得迷離了一下,微微搖了搖頭,告訴她這藥沒有用。
洛涓失望地歎息,看著他傷口處猶自源源不斷滲出的血,手都在發抖……
“難道……就沒有什麼辦法?”她顫聲說,“就這麼讓它流?流到什麼時候?”
他一路怎麼過來的?
總不能一動就源源不斷地流血吧?
要是這樣他早就死了。
“靈……力……”他吃力地掙紮著說。
洛涓恍然。
李供奉本來就是醫修。
這逃亡的路上大概是他用特殊的靈力封住了男孩的傷口。
她轉念一想,李供奉出城總共隻兩三天,肯定也是去接應這男孩的,那之前照顧他的人可不一定也是醫修,說不定用普通的靈力也能暫時給他止住血。
她猶豫著,伸手輕輕貼在他傷口上,輕聲道:“我能試試嗎?”
男孩看著她,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
他在車上這兩天已經聽到很多關於這個小姑娘的事,知道她修煉才不過幾個月,哪怕再怎麼天才,也不過是個連要運用靈力在手上才能力氣大都不知道的新手。
那麼多高人都無法做到的事,她怎麼可能做到。
即使是暫時止血,也不是可以輕易達到的。
可他實在太痛了。
她的手又輕又柔又纖細,輕輕放在那裡,似乎也能些微減輕他的痛苦。
所以,他不想開口拒絕她。
洛涓就當他默認了。
她剛才其實靈力並沒有耗費多少,清晨吸收的少陽之氣純粹而飽滿,儘管量對於普通修士而言隻如一小小水窪之於江河湖海,但是對於和她程度相仿的初入道者,已經算得上相當優秀。
一股熱而不熾,炎而不燥的暖流從她白皙的掌心緩緩度入男孩體內,雖然隻是涓涓細流,卻純粹明澈,宛如初生的暖陽,溫暖而無任何侵略性。
她很快就找到了那團黑紅的東西,這才發現它之所以不向周圍擴散,是有一道極為凝實的靈力將它圈住了。
要不然的話,估計這男孩早就渾身潰爛而死了。
但這個圈子裡頭的軀體,卻幾乎都已潰爛了。
所以它周圍的血管是破爛的,血無法止住。
可能這毒還有增加流血,阻止痊愈的效果。
那道阻止了異毒擴散的靈力,並沒有封住血管。
之前估計李供奉用自己的靈力堵住了他的傷口周圍每處血管,使血不流出來。但現在已過了時效。
李供奉是醫修,很擅長這種靈力的精細操作。
洛涓覺得自己也可以試試,她的靈力摸索著找到了最大的,流得最急的一處血管,然後分化出一團去堵。
很快被血衝開。
靈力很快被毒氣侵蝕掉了。
她沒沮喪,想了想,循著血管往上一些,找到傷口那道靈力之外的位置,把自己的靈力分化成細細的一絲,仿佛一條細繩,將那血管給紮了起來。
果然,這次成功了。
而且,似乎是因為不在被毒氣侵蝕的區域,他的血管還是健康的,竟慢慢自己在被她紮住的地方愈合起來。
男孩的血流得少了不少。
洛涓大喜。
一點點尋找著彆的血管,依樣施為。
如此過了一個多時辰,男孩的血就這樣被她止住了。
洛涓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這麼能乾!
男孩也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洛涓也累了,其實這個倒不怎麼消耗靈力,她的靈力還剩一半在,但是因為操作極為細致,所以很消耗她根本還沒入門的神識。
也就是俗稱的累心累腦。
男孩的臉色從煞白中竟然恢複了些許,連說話也沒那麼吃力了:“你竟然……”他眼神複雜,“多謝。”
洛涓忍不住綻開一個由衷的笑容,道:“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用。”
但她心裡知道,他流血不止的症狀應該可以被她終結了。
雖然前途凶險未卜,也是忍不住的開心。
實在受夠了他血流遍地的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