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涼風習習,吹散了初夏的暑氣。
季宴低垂眉眼,低笑著呢喃了一句什麼,談馨沒聽清楚,亦不在乎。
這個早過了青春期,卻仍舊叛逆的大男孩,已經觸犯了她的底線,她不是季宴的母親,沒有理由一直包容他。
她轉身欲走。
手腕卻被一道大力鉗製住,談馨掙了掙,隻是季宴的蠻力,遠不是她一個女孩可以抗衡的。
她忍住不耐,問:“你又想做什麼。”
男人垂首看著她,這張青春洋溢的,帥氣的麵龐,竟透出一絲嚴肅冷厲的意味。他的眼神說不出的專注,隱含了一絲不易覺察的謹慎,以及膽怯。
他似乎在思索合適的說辭。
“抱歉,嚇到你了麼,我隻是——太高興了。”
談馨避開那道灼熱的視線,皺眉問:“有什麼可高興的。”
季宴輕聲道:“因為我做了一場噩夢,夢到失去了你。”
噩夢。
真是一個美好的,最適合逃避現實的詞彙。
她有時候也會希望,那一切,隻是一場噩夢。
談馨抬起眸,眼前的季宴,仍舊是少年模樣,隻是那張完美,帥氣的麵容,不知何時褪去了青春稚氣,染上了冷峻和沉穩。
與記憶中,她的前夫,裡那位無所不能的季氏總裁,逐漸重合。
四目相望,周遭事物好似已被拋出時光之外,隻餘下他們二人。
熟悉而又陌生。
讓談馨忍不住歎一聲:緣,果真妙不可言。
可惜是孽緣。
季宴說,他做了場噩夢,夢裡失去了她。
談馨失笑,問:“說什麼失去,難道你擁有過?”
如此直白的諷刺,讓季宴胸口刺痛了一下,他眸色暗了暗,隨即恢複如常。
他道:“因為在夢裡,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丈夫。”
“妻子”二字,讓談馨斂了笑。她知道,如果她此時足夠理智的話,就應該裝作什麼都不知道,與他劃清界限。
一旦牽扯上前世,才是真的剪不斷,理還亂。
但是這一刻,她實在難以忍受,這個男人以她的丈夫自稱,把她當成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哄騙。
談馨輕笑一聲,啟唇道:“已經離婚了,不是嗎。”
她在提醒他,重來一次的人不是隻有他。
手腕上的力道驟然加重,季宴驀地逼近她,薄唇緊抿,那雙古井無波的黑眸掀起了一陣又一陣波瀾,濃墨般的幽光幾乎將人吞沒。他的反應如此劇烈,是談馨沒有料到的。
她用力掙了掙,皺眉道:“我跟你已經沒有關係了,放手。”
季宴眼裡閃過一抹不易覺察的難過。
“談馨,你對我,一定要這麼狠嗎。”
談馨覺得前所未有的疲倦。為什麼,他們總是能在傷害彆人之後,擺出受害者的姿態呢。
談曉珊是,談耀威是,就連季宴也是。
談馨冷冷道:“季先生,請你放手。”
季宴沉默片刻,終於還是放開了她。
就在談馨轉身的瞬間,男人低聲道:“談馨,我們重新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