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讓其實早就和人約了今晚的飯局,都是一些老朋友,高中那會兒就愛混在一起的一群人,他確實平時不太會主動去聯係他們,不過這些朋友好像總是會惦記他。
許讓當然也能明顯感覺到這些年自己的變化。
比如以前,朋友散了就散了,生命中也不是缺了誰就不能繼續的,所以身邊有誰離開了他從來都不會在意,也不會參加什麼老朋友的聚會。
老朋友的聚會對他來說就是無聊的東西,人活著向前看就好了,何必要在這些地方停留,可是後來他才發現,有的人離開以後真的會讓他覺得身邊的位置空了,許讓漸漸開始學會和老朋友保持聯絡。
熱鬨的飯桌上,大家都在說笑,聊工作聊生活。
“其實現在說起來還是有點後悔的,年輕的時候不讀書,現在才發現高學曆是真的有用啊。”
“沒辦法嘛,那會兒就覺得讀書沒意思,我那個表姐不是研究生畢業嗎?後來還不是家裡蹲,我就覺得讀書沒什麼破用,再說了,年輕的時候不就覺得當個壞壞的小混混比較帥?”
青春期的少年少女對很多事情的認知還不到位,總是沉迷於一些虛幻不現實的東西,總覺得自己跟彆人不太一樣,其實大多數都是來源於好奇和渴望被看見。
不過後來也是真的越走越歪了。
“都過去了,現在還是好好生活吧,對了,之前年級上很混的那個老柳之前不是吸毒被抓了嗎?”
許讓夾菜的手頓了頓,聽到這個名字後抬眸,說話的那人反應過來,拍了拍手說:“對了!那會兒許讓是不是揍過這人?”
其他人也回憶起來,跟著說:“好像確實有這麼件事!當時是因為什麼來著?”
“反正當時老柳仗著自己人高馬大就很狂唄,最後還不是被讓哥放倒了。”
“欸我就記得當時老柳惹到了讓哥,具體是因為什麼……”
時間過去太久,大多數人都不記得了,能回憶起來的隻是老柳鼻青臉腫地從角落裡跌跌地走出來,許讓站在原地一身戾氣。
一群人回憶著卻沒得到答案,許讓斂眸,輕聲拋出一句:“是因為白離。”
這個名字突然出現的時候,好幾個人都愣住了。
四年前許讓和白離的關係當然不用多說,但是現在的情況誰都知道,白離沒出現在許讓身邊的第一年所有人都不習慣,後來有人小心翼翼地問過許讓關於白離的事情。
可是許讓總是在提起白離的時候臉色就沉下去了,後來就再也沒有人敢輕易地在許讓麵前提起這個名字。
今天許讓自己主動提起了這個名字,對他們來說就像是一個秘密解禁,終於可以在這裡提起白離的名字。
許讓倒了杯酒,就這麼聽著身邊的人開始討論關於白離的事情,最後有人問了他:“對了,讓哥,她是不是回來了?”
“嗯。”
“難怪!我今天來的路上好像看到有個人很像白離呢,就是西邊那家喜林茶餐廳,我都沒敢認!”
“她今天……”許讓回憶了一下,“跟朋友有聚會。”
“跟朋友有聚會?這人也真是的,回來了也不說跟我們聚聚,是不是不把我們當朋友啊,哈哈哈哈。”
這人開著玩笑,許讓的手卻突然頓了頓。
白離回來以後,她展露給他的全是不在意和改變,是有了新的生活以後對他不理不睬。
她的世界就這樣完全不需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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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半段的飯局上,許讓自知喝得有些多,但也沒有醉到沒有意識。
劉明達來接他,在車上連連歎氣,“小少爺今天怎麼喝這麼多?你平時出去都不愛喝酒的。”
“和朋友聚會,沒喝太多。”許讓閉著眼低聲應著,“我爸呢?”
“許總今天不回去。”
“知道了。”
劉明達把許讓送到家,確認他真的沒有醉倒才走,臨走之前還叮囑著:“一會兒喝點蜂蜜水,彆年輕就不把身體不當回事啊。”
“謝謝劉叔。”
劉明達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最近能看出來你有心事,不過也要注意把控度,不是什麼事情都能喝酒解決的,就算喝醉了又怎麼樣呢?醒來以後還是會發現一切都是假的,人活著就是為了感受真實。”
許讓的瞳孔微微一縮,無奈地勾了一下唇角。
這些道理他哪裡是不懂,隻是有時候不想那麼清醒罷了。
他還是去喝了杯蜂蜜水,沒能喝完放在手邊,手機裡是李言發來的信息。
【李言】:許總,這是白小姐的手機號。
【李言】:許總,十八樓那個裝修是要怎麼弄?是到時候完全按照白小姐的喜好裝嗎?
【李言】:白小姐那邊是不是我得先打個招呼下去,讓大家注意點?
【李言】:不過十八樓那個可比白小姐買下的地盤大好幾倍啊,完全複製肯定是不行的,需要我去試探一下嗎?
許讓把消息看完,嘁了一聲。
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知道白離的事情以後,李言的廢話就很多。
許讓回了他消息以後,抬頭看著牆麵上的那副畫,就這樣定神了很久,寂靜的房間裡鐘表的聲音格外響,嘀嗒嘀嗒地一聲聲。
十分鐘後坐在書桌前的男人起了身,走向窗前,看著手機上某個號碼。
想耍賴想裝醉。
再這麼下去,她會離他越來越遠的。
許讓撥通了電話,幾乎是響到最後,他都以為會傳來熟悉的機械女聲一遍遍地告訴他撥打的電話接不通。
已經習慣打給那個無人接聽的號碼了。
最後一聲“嘟”聲響起,電話突然接通,那邊非常安靜,許讓感覺自己的呼吸就這麼收緊了幾分,半分鐘的沉默後,他才舔了舔唇緩緩開口:“阿離。”
“你回來了。”
你終於回來了,我找了你很久。
那邊也沉默了很久,最後才問了一句:“你就不怕打錯電話了嗎?”
熟悉的女聲,一如既往地清冷。
“不會。”許讓很確定地說。
“還真是一如既往地自信。”白離的聲音聽不出什麼特彆的情緒,“你喝酒了嗎?”
“隻喝了一點。”
“許讓。”白離突然喊他,“你醉了嗎?”
“沒有。”
白離突然輕笑,語氣耐人回味:“你一直都是這樣,喝醉了也不會承認的,就算是醉到走不動路了還是要跟我說我沒醉。”
所以白離聽到許讓這醉醺醺的聲音就不覺得他真的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