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飛機降落在越家城堡草坪上。
越渺瑆穿著一身粉色中長裙,百褶裙擺剛到膝蓋,無袖。
她溫婉上前,迎上父親越澍,“爸爸。”再看向父親身側,氣質溫柔乾淨的少年,她視線微微躲閃,喊了聲,“會長。”
五十多歲的越家家主越澍,瞧上去像隻有三十多歲的中年人,風度翩翩,體態優雅。
越澍笑了笑,見來接他們的隻有越渺瑆,不由問道:“不是說似槿的妹妹昨天跟你一起回來的嗎?怎麼不見她?”
越渺瑆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捏緊,臉色開始發白。想到城堡裡一團亂,傭人們還在四處搜尋梵音下落,卻始終沒有結果,越渺瑆便忐忑難安,不敢朝父親身旁氣質溫柔的少年看過去。
她正不知怎麼回答,就有道低柔的聲音替她答了。
“梵音貪玩,說不準跑哪裡玩去了,不過到時間就會回來的。給越小姐添了不少麻煩,作為哥哥,我替她說聲抱歉。”
尹似槿今天穿了套白色休閒裝,短發自然垂落,左耳戴著枚極小巧的黑色藍牙耳機,麵如冠玉,比起平日,多了份陽光少年氣質。他舉止談吐優雅,薄唇唇角笑色天然,極具親和力。
越渺瑆怔然,還沒反應過來,越家家主,越澍便先推辭道:“似槿你何必這麼客氣,說起來你與世英也是自幼相識,她今天知道你會來出席她的生日宴,都不知道多開心。渺瑆身為世英妹妹,又是你學生會管轄下的學生,能跟似槿的妹妹成為朋友,是她的榮幸,又怎能說是麻煩。”
越澍跟尹似槿客氣完,又轉頭向越渺瑆說道:“似槿的妹妹既然是在哪裡玩,你便讓人去找找,不要弄得動靜太大,免得到時候嚇到人家。找到了讓人來說一聲,你也儘好主人的責任,不要怠慢了似槿的妹妹,明白嗎?”
越渺瑆頷首:“明白,爸爸。”
越澍滿意地點頭,向尹似槿提議道:“現在時間還早,似槿要不要陪我這老人家,去打場高爾夫放鬆下?”
尹似槿失笑,眸色清淺無痕:“越伯父說笑,似槿當然樂意之至。”
乘車前往城堡內的高爾夫球場。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尹似槿與越澍談笑自如。
時間逼近正午十二點。
往常這個時候,梵音會給他發有趣的短消息。
尹似槿仰頭看了眼天色,從左耳小巧黑色藍牙耳機裡聽到段話,唇角的笑漾開些許,卻不及眼底。
他忽然收了高爾夫杆,向越澍問道:“聽聞,越伯父的城堡不僅有各種球場,還有個風格獨特的農舍?似槿有些感興趣,不知越伯父能否引路,帶似槿遊覽一番?”
越澍怔了下,沒想到尹似槿會對農場感興趣,回過神,忙答應下來,叫人把車開來,兩人上了車,朝城堡內最靠近山下的農場行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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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梵音走在雜草叢裡,這些雜草有半人這麼高,都到她腰了,因為看不見腳下的路,走在裡麵非常艱難,冷不丁……就會踩到翔。
她今天早上五點爬起來,趁著城堡裡還靜悄悄,偷偷摸摸穿過花園,找到越渺瑆說的那條通往山下的路,路還挺寬敞,沒什麼曲折,隻不過她走了還沒兩小時,就有車追來了。
聽見車聲的那一刻,荊梵音嚇了一跳,忙跳進旁邊的樹叢裡,等車駛過了,她又擔心不止這一輛,索性不走大道,直接鑽進了樹叢裡,自己踩出段小路。
但開荒真不是件容易的事,一是累,二是……對於方向感不強的人來說,非常沒有安全感。
就像她現在,都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走偏,走到了哪裡,還有多久才到山下。她開始後悔了,計劃不應該這麼設計的,她應該先佯裝跟越渺瑆去市中心逛街,然後尿遁逃跑啊!
失策!
她太蠢了!!
荊梵音走得又累又餓,忍不住停下,脫了一邊書包帶,從裡麵拿出她事先準備好的麵包和牛奶。
荊梵音胳膊肘夾住麵包袋,一手拿麵包,一手拿牛奶,慢吞吞朝前走,吃一口麵包,喝一口牛奶,細細咀嚼,避免消化不良。
走著走著,她看見前麵有條小溪,溪水清澈,傳來鴨子叫聲。
荊梵音怔了怔,想著自己是不是快下山了?這是走到什麼山村小鎮了?
緊張又興奮,荊梵音步子快了點,繼續走,瞧見小溪上三兩隻鴨子在過河,從河的那邊,蹚水,過到她這一邊
鴨子走路一搖一擺,從她眼前經過,頓住,毛絨絨的腦袋一扭,又踱回來幾步,停在荊梵音足前,低頭往地上不知道啄什麼。
荊梵音好奇退了一步,歪腦袋一瞧,才發現是她的麵包屑掉地上了,這群鴨子聞著香,跑過來吃。
有點好玩,荊梵音看著樂嗬,身上的疲憊都減輕了不少,看了看自己手裡的麵包,覺得分點給它們也不要緊。
於是荊梵音把牛奶塞進書包的側口袋,兩隻手將麵包片掰成一小點一小點,扔地上,投給它們吃。
半片麵包掰完,身後忽然傳來聲音。
“去前麵看看,梵音小姐或許在前麵。”
嚇得荊梵音差點叫出來,這些人怎麼這麼快就找到這裡來了?
不能再喂鴨子了,荊梵音把剩下的半片麵包塞進袋子裡,左右一看,視線定在小溪對麵,有鴨子從那邊過來,說不定那邊有農舍什麼的。
衡量了下小溪的寬度,跨過去是不可能的,荊梵音深吸口氣,一咬牙,抬腳踩進了水裡,水下的石頭很滑,她想走快點,又怕一著急就摔倒。
而先前幾隻被她投喂過的鴨子,似乎是意識到她身上有吃的,跟在她身後窮追不舍,她下溪,它們也跟著下溪,而且仗著自己會遊泳,還不停圍到她麵前騷擾,嘎嘎嘎地亂叫個不停。
這時,後麵又傳來一聲:“前麵有聲音,快去看看!”
荊梵音嚇得身上一個激靈,腳下一滑,直接撲進了水裡,等她爬起來,吐了嘴裡吃進去的水,見那群鴨子大爺還圍著她不停嘎嘎嘎,差點要哭。
荊梵音趕緊把麵包拿出來,朝身後用力一扔。
鴨子大爺們終於走了。
荊梵音見人還沒追上來,不敢耽誤,反正渾身都濕透了,也顧不得會不會再摔,她彎下腰,重心放低,快步朝前走,即將上岸的時候,又不小心滑倒了下,膝蓋被鑲在泥土裡的石頭劃傷,破了皮,流了點血。
痛!荊梵音皺眉頭,但也不敢管傷口,上了岸就朝前奔,沒跑多遠,就看見一片很具現代化風格的平房,大門半開,應該有人在。
荊梵音喜出望外,想去問問主人家下山的路。
她甩了甩手上的水,抹了把臉,想起自己包裡有紙巾,就是不知道濕沒濕。一邊脫下書包帶,拿紙巾,荊梵音一邊走。
踩上通完平房大門的石板路,即將走到門口。
忽然,旁邊飛出一隻碩大的雞。
嚇得荊梵音腳一扭,身子整個朝前撲倒地上。
唔……胸要壓癟了!
哦……骨頭要碎了!
荊梵音更後悔了,今天出門沒看黃曆,可能不是個適合跑路的日子。
碩大一隻會飛的雞,從她腦袋上飛過,翅膀撲騰,還留了幾根雞毛在她身上。
荊梵音閉眼忍眼淚,死死皺著眉頭,雙手撐地,艱難地半起身。堅強!不哭!她要忍住!她已經成功一半了,勝利的曙光就在前……
“梵音。”
猶若天使在吟唱。
淌進人心間的溫柔。
白色羽毛落下般優美。
荊梵音卻嚇得差點忘了呼吸,她慢動作抬頭,瞧見少年一身雪白,氣質乾淨,麵如璞玉,鮮紅的薄唇唇角是天然的笑色。
尹似槿徐徐蹲下身子,伸手摘掉她頭發上的草葉與雞毛,冷涼的手心捧住她半邊臉頰,拇指指腹溫柔拭去她臉上的水漬。
凝著她的琥珀眸,極深靜,了無波瀾。
荊梵音臉上觸感柔軟而冰冷,聽見他聲音幽幽,含笑問:“好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