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洛千淮愕然抬頭:“還驚動了繡衣使者?難不成,你把之前死的那些江湖人士的命,都套在了霍瑜頭上?”
墨公子老神在在地搖了搖頭:“茵茵還是不夠了解我那種混淆事非的事,就算是做了,也早晚會被人查出來。我隻是著人將情況如實傳到小皇帝耳朵裡,至於他要如何去做,都與我無關。”
這“小皇帝”三字,他說得殊無敬意,洛千淮也沒空理會,隻是自言自語道:“少帝生於深宮垂拱九重,竟會因為數百個江湖人物的死而如此在意,甚至不惜追究到了輔政大臣之子的頭上.若能順利長大,未來必是一代明君。”
“噗!”墨公子方喝入口的茶水,被全數噴了出去。
他一邊取了帕子擦嘴,一邊笑道:“茵茵啊,你可真是讓我意外。但小皇帝無論是昏君還是明君,遇到這種事都會一查到底,寧可枉殺不會錯過,原因卻不是什麼愛民如子。”
他停了下來,慢慢地摩挲著白玉扳指,眯著眼睛,給了洛千淮獨立思考的空間。
洛千淮眨著眼睛,大腦飛速轉動:“寧可枉殺不能錯過除非是對皇位有威脅.難不成那莊元景,也是先帝的遺腹子,手裡還有什麼玉璽或者傳位遺詔不成?”
“咳咳咳咳咳咳!”墨公子發出了一連串急促的咳嗽聲。他是真的被洛千淮的聯想能力驚呆了。
“茵茵當真聰慧。”他好不容易緩了過來:“雖然不中,亦不遠了。”
“所以你就趕緊說出實情,莫要再賣關子了!”洛千淮眼中已經滿是旺盛的八卦之火。
“我說。”墨公子不再拖延:“莊元景本是前朝末皇厲帝的後代,還是血脈極近的一支。”
“幾百年來,厲帝後人一直沒有熄了複辟的念頭,私底下聯絡前朝幾個大家族的後人,搞了不少事端。我也是最近才得到了新線索,原來當年的征和之變裡,也有莊氏的影子——就是他們在背後悄悄地扶植江氏,利用上官氏。”
所以朝堂內外,儘是刀光劍影,想想都令人懼怕。洛千淮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看了看身邊的人。
他以後,也會為了權利,變得那樣不擇手段滿腹機心嗎?又或者,他本來就是那樣的人,方能平安無恙地活到現在。
墨公子看不透她的想法,隻當她是乍聞此事,有些驚訝,所以便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了些:
“此處彆院,原是莊氏的祖塋所在,他們得了方士指點,深信這潭中生出的惡蛟,在接受大量的活人獻祭之後,將會化作龍脈,護佑大陳再得江山。所以每一代莊氏子孫,手上都殺孽無數。”
“愚昧,可惡!”洛千淮拍案而起:“江山之固,在德不在險,更不在用人命堆成的所謂龍脈之中!”
經過前世多年教育,將人民觀念深植於思想深處的優秀醫務工作者雙目湛然生輝,侃侃而談,墨公子聽得目生異彩,神情不自覺地變得端肅嚴正。
“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人民群眾才是曆史的創造者,是推動曆代興衰變革的決定力量——天心即民心!任何枉顧人命與民意的人,隻會被曆史的車輪輾成齏粉,至於妄想得到什麼龍脈天命?隻能是癡人說夢,必將遭到曆史跟人民的唾棄與審判!”
類似的話,前世她聽過不知多少遍,可是真在大豫這樣的封建社會生存過,親眼看到祖龍潭內積壓的累累白骨,才能夠徹底理解,史書上那些蒼白簡潔的字,都是由無數活生生的人,托舉著沉重的筆,用鮮血與生命寫就的;也才能體會到,前世的種種製度人權,又是如何的來之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