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說,指使人前來滅口的人,就是明知他無瑕分神,方才挑了這麼個時間。
那殺手倒是謹守行規,熬了好幾樣大刑也沒吐出買凶殺人的主顧來,對於棄他於不顧的兩位同行的信息更是堅不吐露,死硬得很。
反是鄭沛僥幸死裡逃生,心裡明白左右逃不過一死,竟然意外地開了口,唯一的要求就是摒退眾人,隻對霍瑜一人講。
他交代的那些話,霍瑜其實並不意外。
“大人!”霍瑜負手出了大牢,等著心焦無比的徐楷立即跟了上來,一邊打量著他的臉色,一邊試探著道:“屬下已經封閉了四門與各坊,已開始搜索夜劫大牢的賊子。”
霍瑜微微一笑:“徐大人確是能員。封城這麼大的事都能自己作主,僅僅一個長陵尉的位子,卻是委屈你了。”
這話要是放在以往說,徐楷必然會誠惶誠恐跪地謝罪。
可是現在就不一樣了。霍瑜這些天在忙什麼,他心裡早就明鏡一般。皇榜上寫得清楚不說,邑廷每天又有那麼多能人異士出沒,都沒有半點兒進展。
明天就是陛下的最後期限,到時候那匣子再打不開,霍大人就是背景通天,也照樣會遭了陛下的厭棄。
陛下用人向來隨心所欲,愛時欲其生,恨時欲其死,便是再得用之人,一朝被視為庸才同樣會棄如敝履。
聽說霍家還有一個聰穎能乾的庶子,比這位冷肅剛硬的霍大人會做人得多,想來霍炫老大人也會做出明智的選擇。
所以就算他現在對自己不滿又如何,得知了舊案之中自己動了手腳又如何?隻要過了明日,這長陵令的位子,怕就是要換彆人來坐了。
“大人說笑了。”徐楷皮笑肉不笑地道:“天色已晚,大人何不早些歇息。說不定明日一早,便有真正的巧匠上門,解了大人之困也不好說。”
霍瑜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徐大人還是多操心一下自己的家事——說令正娘家插手商賈與民爭利,若是出了什麼亂子,怕是會斷了大人的仕途。”
徐楷輕哂:“內子既已是徐家人,娘家的事自然牽連不到她,大人多慮了。”
霍瑜點頭:“如此甚好。”他向前又走了幾步,忽然停下來:“今夜如此大雪,明日必有房屋倒塌,且解了城禁,讓大家都回去休息,保存體力以備來日。”
“可是大人。”徐楷皺了眉:“那兩個賊人竟敢夜闖邑廷大牢,若是放任不理,恐弱了邑廷威望,以後必然有好事者爭相效仿.......”
“徐大人。”霍瑜唇角微微上勾,望向徐楷的目光中幽黑深邃,似乎已經將他整個人,從裡到外看了個通透。
“這等身手的高手,江湖上並不多見,真要是意欲圖謀不軌,今夜便不會無人死傷。更何況,以他們方才離去時的速度來看,此時恐怕早就已經離了長陵。你此圍城大索,除了擾民之外,不會有任何意義。”
徐楷無言以對,隻好憤憤地回頭收兵。霍瑜望著他大步離去的背影,微微一歎,自回了房間。
“大人,早些休息,莫再熬壞了身子。”何簡在身後關上了門。
欒葳娘已在臘八那日被他送回了西京,霍瑜房中僅剩一名手腳麻利的侍女。
這侍女是一早就跟著霍瑜的,為人老實相貌平平,隻是一條忠心謹慎,方能在他身邊服侍這麼多年。